「中看不中用,跟‘某人’一樣。」賀洛芯巡了略微漏雨的屋頂一眼,然後斜睨一旁打呵欠的一家之「煮」。
「有人則不僅僅是不中用,甚至連看都省啦。」水昊翹著二郎腿坐在門口,「賢慧」地摘著剛采回來的野菜,身上還淅淅瀝瀝落著冒雨出去的證據。
也因如此,他被禁止進屋,直到那些雨水滴干。
「臭猩猩!你在說誰呀你?」滾滾熔岩本就在爆發邊緣中,被他這麼嘴快一激,便四處亂濺。
「我自言自語也犯法嗎?」水昊猶自皮皮地抬眼間蒼天。
「你--」賀洛芯進退維谷,義憤填膺,只教他一句話便堵得死死的。回他呢,他定會譏她自作多情,不回呢,一股怨息又沒地方消。
「你就這麼討厭和我單獨生活在一塊嗎?」水昊半開玩笑地瞄著她。
「我……」賀洛芯語塞。
懊怎麼說呢?
以前他蓬頭垢面的,她老覺得他髒,非得站離他到十步外,如今她雖然仍看不慣他這德行,但她卻不再排斥他在身邊,甚至還想抱著他親,這樣的轉變所代表的意義已很相當清楚。
筆她討厭的不是他,而是他現在這種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的暖昧態度,讓她辨不清他對她的真實感覺;想坦然表白卻怕屆期受傷得更重,這麼繼續下去,僅會使她越陷越痛苦。
「別你你我我啦,你嘮叨了好幾天也該休息嘛,你沒見老天爺都被你煩得哭不止嗎?」水昊把一切過錯都推給「上面」。
「你存心氣我是不是?」賀洛芯惱火地東探西勘,好找個什麼來丟他。
「你說的是我嗎?」做賊的總是先喊抓賊,水昊眨著小鹿班比的無辜眼神,一臉訝異。「怎麼可能?我哪會做那種犯上的事?」
「臭、猩、猩!」模了半天卻模不著可用之物,賀洛芯索性拎起她的草鞋甩過去。
「天地良心唷,你罵的是臭猩猩,怎麼會打到我咧?」水昊快手將它接住,一張利嘴也沒歇息。「好在家里沒放什麼危險物品,若你這飛來的是菜刀,我還有命?」
「你……你……你……你最差勁!」賀洛芯光火地腦筋打結,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卻罵不出高檔的話,心里更覺得嘔。
「噢……你知道你這麼講有多傷我嗎?」水昊以西施捧心之姿,踉蹌地跌跪到她的面前哀鳴。「你瞧,我的心……全碎了。」
其實他的心的確是碎了--早在多年以前。而他也很明白她對他的轉變,只是他沒有把握能拋棄過去的傷痕,全心全意回報她的愛,況且當她知道他那段丑陋的往事,她必然會鄙棄他,就像他始終無法原諒他自己。
「你……討厭!」賀洛芯被他的「東施效顰」逗得一口笑氣在齒輪間徘徊,但又不甘這麼輕易饒恕他,水靈靈的湛眸于是骨碌碌地白了他一記,蓮花玉指也象征性地朝他一揮。
那回嗔作喜的嬌嫵,讓水昊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一笑傾城」。
「哎呀,好強的內功啊。」水昊故意裝做被她扇出去,然後攤躺在地上,免得把持不住而擁吻她。
「你就會貧嘴!」賀洛芯忍俊不禁。
「嘿,你看你這麼一笑,老天爺便賞臉放晴啦。」方才那一摔,水昊的腦袋正好落在門外,他興高采烈地望著藍空。
「哦?」賀洛芯聞言引領向外眺。
可不是嘛,西北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外面的世界竟在他倆嘻笑怒罵之時,已展開炫耀的歡顏,就如同她一樣。
「走!」水昊以腰力縱身跳起來,再高興地牽著她的手。「咱們去探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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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水昊探險很有意思。
他就像一本百科全書,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只要你開口問,他便能馬上給你正確解答,而他此刻必是謙虛為懷,絕不會露出分毫侮蔑。
這也是賀洛芯最欣賞他的地方。
他開拓她的視線,讓她知道自己是只井底蛙,亦讓她看到這世界有多美麗,難怪他寧願這樣居無定所,受他的影響,她也開始體會自然,珍惜資源。
瞧--這會兒他不曉得又被什麼東西吸引去。
「啊炳!」他興奮地箭步前沖,撫著那塊不起眼的峭壁。「果然被我料中。」
「怎的?你模到樂透的獎金啦?」賀洛芯笑看他綻放的赤子之情。
「比那還好哩。」水昊神秘地眨眨眼,然後又轉回去勘察。
「哦?這峭壁有這麼好?」賀洛芯這下可好奇啦,有什麼會比百萬美元的樂透獎金好呢?
上千萬元?上億美元?
一座髒兮兮的山崖,或者講明點,只不過是一堆石土,會這麼值錢?
難不成這山是黃金做的……可能嗎?
「這峭壁是由卵石和晶粒組成的礫岩。」似乎相準了目標,水昊取出石刀在壁上縝密細鑿。
「所以?」賀洛芯依舊瞧不出它「好」在哪里。
「所以……哈,賓果!」中間那一段不知是何的下文,被水昊歡呼的沖天拳喝斷。他興沖沖地將挖出的東西塞入她手中。「哪,送你。」
「我可先警告你喔,你要是丟啥惡心的垃圾給我,小心我跟你沒完沒……咦?
這透明的小石兒是什麼呀?」絮絮叨叨的儆戒,在掌心張開後乍換了語調,賀洛芯新鮮地審視那觸感冰涼的玩意。
「金剛石。」水昊執著她的手,又拍又吹地拂去它沾著的沙土。
「金剛石?」瞧他多當它寶似地,賀洛芯就覺得更納悶。
「傻瓜。」水昊在上面呵呵氣,再把它呈凸圓形的晶面謹慎擦過。「就是尚未切磨、拋光的鑽石原石。」
「鑽……鑽石?!你說的可是……」沒想到這直徑約高爾夫球般大,看起來不怎麼樣的石頭,居然真的是寶。
「沒錯,貨真價實,而且這種純淨無色的鑽石是最珍貴的品級。」水昊被她張口結舌的吃驚表情逗笑。
「那……那……」手里突然多了個價值不菲的瑰寶,賀洛芯有些不知所措,捧著它的手也不敢亂動。
「你留著當做是在此居住好幾個月的紀念吧。」水昊將它裝入事先準備好的小皮囊,囊口一扎,再把柬繩系到她的脖子上,就變成一條別致的項煉。「回去找個師父刻面,就會顯現出它的超凡光澤,和鑽石特有的富麗奪目的光采。」
「發了,發了,我這輩子尚未模過這麼大的鑽石呀。」賀洛芯簡直已傻了眼。
「所以呀,被困在荒島也不全是件很差的事。」水昊調侃。
「你又在損我了。」賀洛芯立刻嘟嘴抗議。
「冤枉喔。」水昊喊出包大人作主。「我只是想告訴你,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賀洛芯接下他的話,並皺著小鼻賺他。「曉得啦,真受不了你,你有時真的很八股。」
水昊但笑不辯。她不是不明事理,只是不想講理。
「好在此處沒有別人,不然我不是得一天到晚操心它會不會被竊嗎?」賀洛芯終于嘗到有錢人的煩惱,她嘀嘀咕咕溜著賊亮的雙瞳,在他剛剛挖掘的崖際跟來蜇去,還手負腰後,緊緊盯著研究。「這峭壁……」
「走吧。」她腦袋瓜子就那丁點大,水昊豈會不明白里面打的是什麼歪主意,他拖著她就挪步。
「等一等嘛,人家還想再多瞧瞧,說不定又能發現……」有巨礦財富在眼前,她干麼蠢到硬去推掉呢?
「再瞧幾眼結果都一樣。」水昊不必听完便已搖頭表態。「人千萬不可貪,你有那一顆就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