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沒帶她來的緣故。事實上,根據他這些日子的巡訪,此島到處遍布金剛石,只是外行人不懂門道。
「我沒你那麼清高好不好?」賀洛芯拉下眼眶做鬼臉,本來想跟他走,但想一想,她又喜孜孜地朝他勾勾指頭。「喂,大猩猩,石刀借一下。」
「干麼?你還不死心?」水昊不悅地挑起一眉。
「你那麼窮緊張才干麼咧!」賀洛芯呸呻地搶過他的刀,轉身相中了個最明顯的位置,興致盎然準備動工。「我只是想在這里刻上名,留留念,又不是要拿刀先殺了你,再來挖寶。」
她要親筆記下這美好的一刻,因為他送她如此的曠世異寶,和這一段永生難忘的經歷。
「慢著。」他把她的手從山崖上移到地上的土堆。「刻在這里。」
「刻這兒誰看得到呀?而且風一吹,動物一踐踏就沒嘍。」賀洛芯蹙額。
「你要刻給誰看?何況就算這兒人煙密布,你刻給別人看有啥意義?告訴他們或下一代,你和那些破壞自然生態的觀光客一樣無聊、無知嗎?」水昊滔滔陳辭。
他最看不慣很多人只圖一時之樂,而到處亂刻,甚至還用噴漆,俾使一株千年神木可能就這麼被不愛惜的人糟蹋掉。
「喔。」他講得很對,此亦是她敬佩他的另一個地方--他會盡量保持環境的原貌。
賀洛芯乖乖地在土上簽完字,然後把刀遞給他。「換你啦。」
她想和他的名字並列,哪怕他們的終局沒有交集,但過過癮也算暗爽。
「好吧。」拒絕她一定又會惹來一堆麻煩,水昊只好從善如流,因為習慣使然,他洋洋灑灑地題下他的英文名字。
「HowardShui?」賀洛芯詫訝地望著那排英文。「莫非你就是那位人稱 求生教父 的HowardS??」
「我有那麼有名嗎?」水昊搔搔他的大胡。
「老天,你豈止是有名,我听說光是你那幾本暢銷書的版稅,就夠你揮霍不完啊。」賀洛芯目瞪口呆的蠢相,比剛剛乍見鑽石的神情更為夸張。
不光是如此,他所成立的幾個基金會,對慈善事業向來不落人後。她真的是有眼不識泰山,人家他確實是位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哩。
「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水昊瀟灑一笑置之。
「噢,老天,難怪你那麼熟悉野外,難怪你懂那麼多,原來……」賀洛芯自覺走了狗x運,要不即使她逃過空難大劫,若和一個和她一樣沒有自生能力的人困在此,她大概也活不到今天。
「走了啦。」水昊一把撈住她的脖子,笑著拉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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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介意錢太多?就算他是富可敵國的暢銷大作家?
即便是聖人,看到那滿山唾手可得的鑽石,應該也會稍微動一下凡心吧?
所以賀洛芯的結論是,水昊如果不是大笨蛋,就是上帝。
不過笨蛋也好,上帝也好,他的直爽率真、超然物外,與發自于內的淡泊月兌俗,令人越認識他,便越激賞,他本身即是個怎麼掘也掘不盡的寶窟,難怪他不貪。
「嘿,你是想什麼想傻啦?」水昊的手在她面前已經晃了好些時候,見她始終沒反應,他出聲吆喝,並以掌輕擊她的額心。
「哎呀……」縱然真是想傻了,被他這一敲一駭,她亦不得不回魂。
「你該不會……仍在算計那些金剛石吧?」水昊撫著故意翹出的下巴,哼哼唧唧地斜瞟她。
「我哪有!」賀洛芯赧然捂著印堂,免得他又突襲。
她怎能告訴他,她想的其實是另一顆更眩目、更彪煥的無價鑽石。
只是這顆鑽石的外表就和那些原石一樣,需要有人耐心、細心去切磨拋光,才會顯耀出他內在的光澤絕倫。而她,就是那名匠工。
「哦--」跋扈的劍眉挑出一高一低的狐疑形。「那你干麼臉紅?心虛喔。」
「人家才沒臉紅呢,」賀洛芯極力否認,遭人吹皺的春水,蕩來坪然躁熱。
「還說沒?你看你看,變得更紅了。」水昊邊退到安全線際,邊指著她著火似的韶顏嘲訕。
「你……管我!」賀洛芯老羞成怒地舞著粉拳,舉腿直追。「人家血液循環好,不行呀?」
大猩猩若不是那麼愛促狹她,她早表白了。
「行,在這以你為名的神刁島上,你說的就是王法。」水昊此刻已越過沙灘跑入海濱,他放慢步履,待她進入狙擊範圍,忙用腳朝她踢水。
「啊--」賀洛芯被他摔不及防的包抄濺了一身,不禁哇哇大叫。
「哈……」水昊比著勝利的手勢哈哈大笑。
「可惡!」賀洛芯不甘示弱,放聲叫陣。「姑娘我今天跟你杠上了,我看你往哪兒逃?」
正想手腳並用將敵軍夷為平地,余光赫然別見浸在海中的小腿肚旁,有許多不明物體竄過,大腦小腦均來不及細思,軀骸已自動自發地跳到汪洋外。
「喝!」她嚇得渾身冒著數以萬計的雞皮疙瘩。「什……麼……東西?」
「你何不自己過來看看?」水昊兩手插腰,杵在原地,璀璨的笑容里沒有半絲驚慌。
「看就看,有什麼了不起。」賀洛芯徹嘴喊得倒是挺大嗓,一雙玉踝卻是裹足不前,只伸長粉頸往水邊窺。
清澈見底的海水,但瞧五顏六色的肥沃魚群,一尾接著一尾地來回穿梭,那優游自得的閑散模樣,全然不把外面的兵荒馬亂瞰在眼里。
「哇--是魚!好多好多魚唷。」賀洛芯登即雀躍地膛回水中。
「酷吧?」水昊很高興她喜歡。早知道他就早點帶她來。
「它們不怕人耶,哇--哇!」她將手侵入魚群的疆界,發覺對方非常友善,更放大膽地模著魚身又叫又笑。
「這兒是浮潛的好場所,也是我們今天真正的目的地。」水昊坐回沙灘上做日光浴,含笑欣賞她的滿面春風。
映在他眸中是一朵熱情奔放的向日葵,那隨她擺動而四飛的粒粒水珠,猶如依戀在花瓣上的晨露,令花兒倍添艷媚。
不過,當他們回到文明之後,這朵盛開的向日葵將會投入別人的懷抱吧?所以他應該要好好地珍惜這一幕,讓她能永駐他心。
「呵呵……太棒了,就和東澳的大堡礁一樣,還有珊瑚……哇……」賀洛芯的驚嘆此起彼落,她樂不思蜀地游到深一點的海域,與魚群戲耍了起來。
「小心些,不要跑太遠喔。」水昊揚聲對越來越小的人影囑咐。在家悶了好幾天,她是需要調劑調劑。
「知道啦。」賀洛芯不耐煩地敷衍著,對游泳和浮潛,她可是自信得很。
念方轉,腳倏地讓什麼給卷了一下,乍來的劇痛令她小腿抽筋,身體緊接著便往下沈,她不禁張皇失措,繃僵的軀干只是令重心更向下。
「救……咕嚕……救……命……」她努力拍打水面呼援,但大部分的聲音全被灌入喉內的海水嗆住。
「喂,你那是哪個名師教的狗爬式呀?」水昊一直在岸邊注意她的行蹤,見她起伏不定的寙劣游姿,他還把雙手圈成桶狀圍在唇周,對她傳出譏誚。
「救……大猩……猩……咕嚕咕嚕……」肺葉里的氧氣似乎全讓水分子給電佔,賀洛芯感到快支持不住了。
「喂--別開那種玩笑!」水昊擰眉警告。又來了,女人為何動不動就喜歡耍把戲來吸引男人的注意,她竟連假裝溺水都使出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