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流轉,她遙望花園中的那對璧人,胸臆不禁酸澀地發悶。「死拖把,不會滾到遠點的地方和水柔卿卿我我,你非得在我面前表演嗎?」
「汪!」「老鼠」吠,以表達自己受于忽略的不滿。
「你覺得拖把剛是不是很過分?」她只想找個人聊聊,一時間竟忘了她怕狗,而它是狗,亦忘了她才說過不和狗講話。
「汪汪。」「老鼠」坐起身。
「他動不動就強吻我……哈啾……也不管人家要不要,等到把我的心攪得亂糟糟的,他又……哈啾……和別的女人廝混。」黎琪噘嘴垂首蹲下去,也不知道是在向它抱怨,還是喃喃自語。
「嗚……」「老鼠」慢慢地向她步近,然後靜靜地趴在她的眼前听她訴衷曲。
「你懂不懂為何我……哈啾……看到他和水柔在一塊……哈啾……心里就不舒服?」她一手抱住蜷著的膝蓋,一手撥弄腳邊的小草,繼續傾淡。
花園的涼亭內,水柔合上記事簿,去頤笑看不專心的拓跋剛道︰「那就決定今天羅。」
「好。」拓跋剛雙眼和注意力仍然放在那一端的從狗對峙。
「你果然沒有留心我在說什麼!」水柔輕笑。
「呃?你說什麼?」拓跋剛收回視線。
「我說你的心終于被女人拐跑啦!」水柔好笑地朝黎琪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邀我來討論上次那場演奏會的補辦日期,自個兒呢卻又心有旁鶩。」
「我……哪有?」拓跋剛嘴里反駁,恍惚的表情倒不是那麼一回事。似乎是確定了「老鼠」不會攻擊黎琪,他才鄭重地再強調——「我哪有?」
「你們這些弟兄呀,老是要我當壞人做刺激女友的第三者。」水柔一笑置之。「」要不要淡淡?大姐我是很好的愛情顧問喔!」
「我也不知道。」拓跋剛沉思了好久嘆道。誰規定男兒有淚不輕彈?誰裁奪男兒有苦得往肚里吞?他藏不住心事的個性偏要顛覆傳統,可若是告訴班杰明他們,篤定會遭到恐怖的消遣,故大凡有話他習慣會向口風緊、又如親姐姐的水柔傾吐,順便听取她的建議。
「說些你知道的。」水柔秀逸的面龐上有著鼓勵。
「她不是什麼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亦無傲人的門弟和身材,套句她罵我的話,她脾氣古怪暴躁、唯我獨尊、說話粗聲大嗓、動作粗枝大葉,喜歡和我吵架,渾身上下除了那頭長發,恐怕再也找不出哪里像女人。」拓跋剛嘰哩哇啦批評了一大串,語中的「她」自然是指黎琪。
「哦?她不像女人?」水柔掩笑。這和他的個性毫無二致嘛,瞧他說得多義憤填膺,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豈止不像女人,她比男人還阿沙力,我有時都會懷疑她到底記不記得自身的性別。」拓跋剛不假思索地嚷著。
「我倒認為她帥氣耐看,而且不也\'有人\'和我一樣慧眼識英雄嗎?」
「是嗎?」他自己可不大確定呀,然不可否認地,他喜歡有她在身邊,哪怕是斗斗嘴,他也覺得有趣,這……亦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我不相信她沒有優點。」此乃水柔厲害之處,她誘引他去想。
「她……很聰明,腦筋反應很快。」快到常讓他招架不了。
「那好啊,你需要的不是文弱女子,而是像她這種能夠和你勢均力敵的女強人。」水柔從小就和他玩在一起,對他算是了如指掌。
「算了吧,」他哄笑,「你別瞧黎琪這麼大塊頭,一副精明強干的女強人貌,鳥咧,那些都是騙人的。她呀,怕麻煩怕得不得了,性子又急,況且她根本不懂得照顧自己,做事步驟能省就省、能懶就懶,五分鐘能完成的事,她絕不賴到六分鐘。」
他雖然閉關多日,但他的眼線並未休息唷,管家每天會向他報告她的情形,加上他的眼楮會觀察,手中尚握有她出生以來的詳細資料。喝了一口水,他繼續道︰「舉個例吧,她寧願在燒開水時順便煮水悶蛋,也不願另外點火起鍋,倒油煎荷包蛋,若能花錢買現成煮妥的更好。」當他一天三餐都必須以一堆水煮蛋果月復時,他便立刻打電話把管家抓回來。
「又怎樣?現在滿坑滿谷是工于家事的女人。」水柔不覺得那是罪過。
搖搖頭,他再說︰「不不不,她太主觀,好與不好她全憑頭眼印象,對她認定的朋友,甚至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就如昨天,她明明已累得快站不住,見園丁阿里忙不過來,還雞婆地跑去幫人家搬花,害拓跋剛看得怪不是滋味。
「這點倒是跟你不謀而合。」水柔柔聲說,。
「誰和她不謀而合?」拓跋剛極力撇清。
只是說了半天,除了發現自己競對她的一切如數家珍、以及和她有許多共通點之外,有關他對她的……感覺,依舊是很模糊啊。
鳥咧!他赫然大叫︰「該不是我有……同性戀傾向吧?」
或者是好奇?因為他周遭的異性都太女人,所以他才會被這麼一個比許多男人更具有男子氣概的人……吸引。一俟新鮮感一過,他就不會再如此眷戀她的唇、她的味道、她的潑辣和她肌肉上的彈性。
「你……真是天才。」水柔嫣然嘩笑。「一個男人若是對一個女人沒意思,他怎麼會這麼留意她的一顰一笑呢?」
猝然一聲尖呼截斷了他要說的話,他刷地站起奔向人狗對峙的那一端。
第七章
「‘老……鼠\'乖,哈啾……」黎琪顫巍巍地呈大字型癱在地上,碩偉的「老鼠」則「狗」視耽耽地用兩只前爪壓住她的肩頭。
「你別亂……哈啾……來呀——」黎琪好言規勸。在這動彈不得的窘迫。
「‘老鼠\',坐下!」聞訊趕來的拓跋剛,人未到聲先至。
「老鼠」應令坐下,但大大的卻是直接坐在黎琪的肚囊上,幾十公斤集中的重量壓得她差點月復腔出血。
「救命呀……哈啾……快叫它下去……」黎琪聲嘶力竭,痛得喘不過氣來。
「\'老鼠\',進屋去。」拓跋剛急忙吆喝。
「嗚唔——」「老鼠」乖巧地站到一邊,哀愁的眼神瞥瞥黎琪,再望望拓跋剛,然後陡地張開大嘴又湊向黎琪的頸際,在眾人駭慌之余,它卻出人意料地伸出舌頭舌忝她,留下濕稠粘答的唾液後,才大搖大擺、踏著輕快的腳步回到它的地盤。
「色狗,和你主人一樣卑鄙無恥下流、竟敢吃我的豆腐……」黎琪抿唇低咒,接合用小圍裙擦著惡心的口水。
「哈哈!」拓跋剛終于忍不住地大笑。
「連你的狗品味都和你相同。」水柔笑中有話,轉身,她對黎琪耳語︰「別擔憂,我只是他姐姐。」
之後,她笑著說再見。
「在講啥啊?」黎琪紅了臉,搞不明白水柔怎會忽然向她強調那句,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嗎?等一下,她什麼表現得太明顯?對……拓跋剛?有嗎?哪方面?听水柔曖昧的語意,該不是誤會她和他有什麼呀?好好笑喲,怎麼可能?但是奇了,為何她的心坎里有那麼一絲絲的期盼?還有她剛剛對頭「老鼠」暢敘的那一堆……難不成,她其實很希望和他有什麼?
「喂,你嚇呆啦?起來啊!」拓跋剛見她愣了半晌,于是沒耐性地催促並揶揄。「總不會是想我抱你吧?」
「神經病,誰要你抱?」肝火迅速沖鼓了黎琪的腮幫子,她縱身打算以一手翻空雄姿跳立,孰料雙腿仍處于不爭氣的發軟狀態,她表演不成反像個斷線的木偶朝下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