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紹祥不語,實際上他是無話可說了。純純見勢于是乖巧的握住叉柄往面包上叉,她心下暗忖——「這下我總對了吧!」
哪料龍紹祥嘆息。「面包用手撕著吃即可,另外,叉子是這樣的持法,小朋友才會像你那樣握。」他伸手過來矯正她的手勢。
純純沮喪,她用手時他說要用叉,等她用叉時他卻要她用手,這叫她如何是好。逼急了,她丟下叉子嗔道︰「不玩啦、不玩啦!」
龍紹麒和龍紹麟相視而笑,龍紹祥看在眼里,氣在心底。「你們不是吃飽了嗎?麒不是計劃帶嫂子去環島,麟不是該到公司上班嗎?」
「是呀,麒,我們該整理行李啊!」楚楚因風吹火,拉走自己的老公。
龍紹麒本來想留下來觀戰,听楚楚這麼說他也只好放棄,老婆的意思他怎會不了解。「好吧!早溜早好,爸媽快回來了,被逮到準有頓排頭。」
「誰要你偷偷結婚,‘宰’了還不‘奏」!」龍紹麟奚落。
「你喲!有一天會得到報應。」龍紹麒挽著楚楚臨去時回了一句。
「不會有那一天的!」龍紹麟沾沾自喜。
「是嗎?」龍紹祥嗤鼻,事實證明確實不是,可那是另一段故事。
「當然!」龍紹麟站起來踱到純純旁邊,彎身將手肘擱在她的肩上。「加油喔,不然你的祥哥哥兩個月之後會忙到抽不出空來陪你。」
「為什麼?」純純問。
「問你的祥哥吧!」龍紹麟笑咪咪地睇著龍紹祥。
「拜托你滾行嗎?」龍紹祥把餐巾朝他甩。
龍紹麟哈哈笑著接住。「別忘了麟哥哥說的唷!」他拍拍走人。
***
純純根本沒機會問,緊接著龍紹祥的盯梢讓她喘不過氣來,吃完早餐時間已近中午,他是揮汗如雨,她則香汗淋淋。
「祥少爺要繼續用午餐嗎?」張媽好心問。
「不了,純純和我需要先消化、消化……」他有一天會死于心肌保塞。
「祥少爺……」張媽壓低音量問他,老花眼瞟的是泫然欲泣的純純。「你……會不會……‘有點’操之過急呀?」
說「有點」還算客氣呢!龍紹祥根本是恨不得瞬間將她點成金!唉——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對不起,我要求太快了!」
「就是嘛!」純純咬著下唇怨懟,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我知道啦!」龍紹祥搖頭失笑。
「好,我原諒你,可是……啊……」純純臉色突地變得很難看。
「怎麼啦?」龍紹祥驚慌站起,椅子應聲向後倒,他理都不理直接翻過桌子越到她身邊。
「我想……」純純搗著肚子。
「想怎樣?」龍紹祥扶住她,這會兒連張媽也倉皇。
「想……上廁所。」純純蜜牙似的小臉蛋爬上紅暈。
「上廁所?」龍紹祥和張媽愣住,提著的心和吊起的膽漸放下。
「嗯,人家忍好久了,可是你剛剛好凶,害我都不敢說……嘎!快憋不住啦!」純純頗有微詞。
龍紹祥不敢耽擱,任她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呈八字夾腿疾走。領她入廁所後,他大略講解使用方法以防「意外」,關上門,他在門外等待。
十分鐘、二十分鐘……時針跳下一格又啟程往另一格邁進,龍紹祥越來越坐立不安,他敲上廁所的門。「純純你好了嗎?」便秘也用不到一個半小時吧!
沒有回音,他再喚。「純純?」
依舊無人答應。「難道……她在里面睡著啦?或者……」導演當久了,龍紹祥腦海中自然浮想連篇,各種駭然的影像潛進潛出……她昏倒了?她摔傷了?也許她……
他刻不容緩地破門而入。「純純……」憂懼的聲音猛地抬高八度。「你……這是在干什麼?」
眼前五坪見方的歐式廁所內布滿衛生紙,有一整長條的,有單張單張的,咭咭猛笑的純純,正蹲于馬桶旁鮮穎地按下馬桶上的沖水按鈕,看到他出現在門邊,她手舞足蹈的拉著他嘰嘰喳喳敘述她的新發現。
「祥哥哥我跟你說喔,這鈕好厲害,我一按它馬上就會出水也!」指著嘩啦啦流水的水龍頭,她笑道︰「那個亦是,還有哦還有!」拿起卷筒衛生紙中心的硬卷殼。「這紙好怪異哩!我一直拉它都不斷。」縴指比向鏡台上的抽取式衛生紙……的空盒。「那盒子會變魔術,我抽一張它又冒出一張……」
「所以你也一直抽、一直抽,抽到它沒有為止,對嗎?」龍紹祥百般無奈地扭緊水龍頭。
「對呀、對呀!你怎麼知道?」純純一臉崇拜。
龍紹祥揉搓自己兩邊的太陽穴。「我很欣慰你非常‘享用’此間廁所的全部配備。」他表露出的神態剛好相反。
「不客氣!」純純俏皮的吐吐粉舌。「爸爸常說做人要有禮貌。」
「你爸爸教得好。」龍紹祥欲振乏力。
「謝謝。」純純引以為傲地握著他指頭的末端晃動。「我們再去別間玩。」
「你饒了我吧!」龍紹祥月兌口喊出,旋即覺得不該這般激動,他深呼吸,咳了幾下調整音波至正常的頻率。「我是說,你有別的功課要做,自現在起我將列一張課程表,我要讓你在兩個月內月兌胎換骨。」她想累死龍家的佣人不成?
「哇!兩個月就可以換骨啊?那我原來的骨頭呢?你要幫我換上誰的骨?爸爸是不是也因為這樣才剩一些骨頭?」純純眉開眼笑的舉一反三。
「唉唉唉!」他的心情、言行從未如斯大起大落矣。
兩個月真的夠嗎?
***
下午,龍紹祥為純純介紹周遭的環境,怕她闖禍,他不時叮這囑那兒的,活月兌是位老媽子。「龍家幾千坪的土地隨你跑,但絕不可超過此範圍之外。」
「好棒唷!你這叫什麼山呀?跟我以前住的山坡有些像……」純純鳧趨雀躍蹦個不止,想必她相當喜愛龍家的花園和左面那片樹林及中庭的游泳池。
「這里叫‘中龍山莊’。」他貪戀她不造作的純淨和天生的嗲聲嗲氣,心頭的那份「什麼」在擴張。
傍晚,他讓張媽帶她去洗澡,她咋舌。「我昨天才洗過耶!」
「你昨天吃過飯,今天還吃不吃啊?」龍紹祥問。
「可是我昨天沒吃呀!」純純咬著拇指指甲思考,昨兒她和楚姊姊他們上飛機,她因想家、好奇和坐不住,麒哥哥拿東西刺她一下,她便睡著了,醒來身旁又均為陌生的人事物,故她忐忑得什麼都未食……幸虧有祥哥哥在。
不過,她不知這之間實際已過了兩天。
「那……那是例外,你平常雖然吃過這一餐,下一頓仍會再吃,對不對?」阿彌陀佛,她不曉得她現在的舉動有多誘人……
「不一定哪!」純純噘著嘴搖頭。
「不一定?」龍紹祥陡覺頭痛。
「嗯!有時我抓不到動物,有時抓到了又不忍心吃它們,若種的植物沒長出來,我們就會沒東西吃。」純純無所謂地聳肩。
「真的?」他心憐的將她攬進懷中,以下巴抵著她的頭。「以後我不會讓你再餓著。」
「好。」純純喜歡偎在他寬闊胸膛里的這種安全感。
「咦?」慢著,他從不對女人承諾的——怎麼他適才說的話宛似在對她許諾一生……不行!她攪亂他的冷靜,推離她,他佯裝嚴謹貌,一手插腰,一手的食指上下擺個不停。「純純守則一,天天要洗澡!」
「人家以前在山上是髒了才洗嘛!」純純嗔道。「祥哥,你好像會動的茶壺哩!」
「純純守則二,不可反駁和頂嘴!」龍紹祥打出兩指,接著直比前方。「你現在立即、馬上、瞬刻跟張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