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是不錯。」蕭雲坡夸張地對喬拓細心的包扎左看右審,「我怎麼從來沒發現大哥你還有這般好手藝。」
喬拓隔著馥兒,一聲不響地一拳揮過去,正中蕭雲坡的後腦勺,打得他齜牙咧嘴的。
喬拓不理他的瞪眼,續問︰「吳陽,大膽跳到桌上之後呢?」
「之後那條魚忽然蹦了一下,嚇小姐一跳,手一揮,那刀就筆直往小姐的腳落下。趙香情急之下推開小姐,小姐一個不穩就打翻案上的油罐,油流到灶里,‘轟’的一聲火舌竄高,貓兒被嚇得往旁邊跳,恰好落在小牛背上,小牛一驚,尾巴一揮,掃到火苗,引火上身,立刻開始狂奔。」
吳陽說得興起,口沫橫飛。他頓了頓,又道︰「我們好不容易堵住小牛時,誰知恰好站在干柴旁,小牛的尾巴亂掃,火勢一下子就蔓延開來。我們忙著救火,小姐忙著追牛,她快跑出門時,韓叟才大吼出小姐的裙子著火了,我們一嚇,又趕緊拿水桶追在小姐身後。後來的發展堡主也看到了。」
吳陽說到這里,突地感到屋內一片寧靜,五對眼楮不可思議地齊看著他。
「原來你這麼會說話啊!」馥兒一臉驚奇地打破沉默。「你會不會說三國故事,下次說來听听好嗎?」
吳陽這才發覺剛才那番長言,是自己進喬堡以來說最多話的一次,他不好意思地嘿笑兩聲。
「這不算是我故意的,對不對?」馥兒低聲地問。喬拓嘆口氣,輕拍她的頭。
這的確不能怪她,更何況她的本意是要做道菜給他們吃,這倒教他窩心。「不怪你,不過你以後不要再去廚房了。」
蕭雲坡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只牛在廚房做什麼?」
吳陽回答︰「它是小姐養的。」
「你養牛做什麼?」蕭雲坡頗不明白地轉向馥兒。
「當寵物,所謂寵物當然是要讓它跟隨在側,所以它才會在廚房的嘛。」馥兒心底直覺,表哥果然有點笨,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
她轉頭問喬拓,「拓哥哥,可以嗎?」她已經發現凡事只要喬拓說好,表哥就絕對沒問題。
喬拓點頭應許。
蕭雲坡喃喃道︰「不知道是我不正常,還是她不正常,哪有人養牛當寵物的。」
他苦笑地搖搖頭。
馥兒坐著,忽然覺得小腿肚涼涼的,她低頭一看,糟糕!她忘了把裙子換下,居然穿著破裙子到處跑。
蕭雲坡看到她的動作,故意伸手拉拉她的袖子,嘖嘖出聲,「我看這件衣裳八成是用導‘火’線做的,不然怎會這麼容易起火。」
馥兒紅著臉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拉著趙香就往樓上跑,一溜煙地不見人影。
餅了一會,她換上水綠色的衣桾下樓來,跟他們打聲招呼後即和趙香跑出門。
不過一會兒,馥兒的小臉又出現在門邊。「我可以去染房染塊布嗎?」
「不行!」喬拓和蕭雲坡異口同聲。
「里面沒有火,不會燒掉的啦。」馥兒的臉整個皺在一起,很沒勁地靠著門柱站。喬拓走過去,牽著她的手走進來。「不是有沒有火的問題,我是怕你被織布梭戳到。乖,過來陪我們坐坐。咦,趙香呢?」他說著拿了塊糖糕遞給她。
「我請她去把我的小牛帶過來。」她有些無聊地坐著,小嘴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糖糕。
「你要把它養在這里?」喬拓皺著眉說。
「不行嗎?」馥兒不安地問。
喬拓想了一下,剛才已經不準她去染房,這下實在不忍心再拒絕她。
「好吧,可是要養在柵欄里,不然你的花園沒幾天就毀了。吳陽、吳機,你們兩個去幫小姐。」
「是。」
馥兒高興地起身,大聲道︰「走,小陽、小機。」
吳機聞言,差點跌一跤,「小雞?」
吳陽在一旁笑翻了,他開心地隨馥兒走出去,不忘同情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走,『小雞』。」
這兩天馥兒像只快樂的小雲雀,在自己的新屋和喬堡內外探險。她覺得喬堡就像座自給自足的小村落,除了原料和一些各地名產外,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制自用。
她每天從早忙到晚,一會學做蠟油,一會看師父打馬蹄鐵,天氣晴朗時還會到喬堡後的小山坡放風箏,日子充滿了樂趣。
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多了兩個影子──吳陽和趙香。她走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只要她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又勸不回頭時,一定會有一個影子消失不見。
然後,喬拓就會突然冒出來,「抱」她回去。這是個會讓她臉紅的壞習慣。
只要她跟目的地距離十步以上,他就堅持一定要抱著她走,好象她多走幾步路就會像瓷女圭女圭一樣碎掉,她怎麼抗議都無效。
還有她那個這幾天不知道在忙什麼的表哥,見到了喬拓這種不合禮節的行為,不是裝作沒有看到,就是「突然專心」的毛病又發作,要不便是擠眉弄眼。
她昨天拿了本女子三從四德經去找他,特別翻到婦德篇念給他听,暗示他男女授受不親,而他非但不懂她的暗示,還拉她坐下來,一臉正經地道︰「馥兒,物分雄雌、人分男女,男人的使命是養家糊口,女人則需賢淑持家才能成為賢內助,所以男人不用學習三從四德,你才需要仔細研讀。听懂了嗎?」
說完還拉拉雜雜地舉了一堆例子,最後還提到什麼女大當嫁。依她看來,若他再不幫她教導喬拓這些禮教的事,恐怕到時候沒人敢娶她這個「男女授受很親」的女子,而他得替她買個丈夫,才能把她嫁掉。
這幾天堡內的氣氛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明明看到婢女們聚在一起談論什麼,可是她一湊過去,她們立刻住嘴。織布房的師父三天兩頭就找她去看布料挑花色,說是多裁幾件才夠穿。她實在想不通,她的衣服已經多得衣櫃都快裝不下了,他們還拚命給她添新衣,而且清一色都是艷紅或朱紅色。還有,趙媽成天帶領僕人布置喬堡,把喬堡點綴裝飾得喜氣洋洋。問趙媽是不是有人要成親或辦壽筵,她又一副天機不可泄漏的神秘樣子。
馥兒兩手支著下巴,吁口氣。她真搞不懂這些人。
喬拓椅在花園的拱門旁觀察了她好一會兒,馥兒豐富的表情讓他百看不厭。
他今天是特地來向她求婚的。他愛憐地想,這個小傻瓜,全喬堡大概只剩下她一個人不知道他的打算。
看她一個人坐在涼亭里,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又氣呼呼的,現在還嘆起氣來,他實在很納悶她的小腦袋里到底裝些什麼。
「在想什麼?」他笑著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來。
馥兒嚇了一大跳,只差沒真的跳起來。她埋怨道︰「拓哥哥,你差點嚇死我,你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跟大膽一樣。」
喬拓無奈地搖頭,這丫頭沒一次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每回他都得問兩次以上。
「你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連我的腳步聲都沒听到?」
他把剛才走過來時順手摘的花別到她的發鬢上,這舉動又害馥兒的臉馬上成了顆紅隻果。
喬拓看著她嫣紅的臉頰,不禁痴了。
「你今天沒有公事要處理嗎?」馥兒垂下視線,扭捏地玩著手指,還是沒回答他的問題。
喬拓裝出不悅的樣子,「你希望我去辦公事,不要來陪你?」
馥兒趕緊澄清,「不是啦,我是怕耽誤你的事。有你陪我當然好。」她想到剛才心中的疑惑,秀眉攢在一起,「拓哥哥,喬堡最近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