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孺愛她,郝瑟不愛她;她愛郝瑟,卻傷了洪孺。唐珂握著機票落落寡歡想著,她該如何是好呢?「我會選擇洪孺,你應該馬上答應他的。」仲秋來到她身旁,輕聲道。
「你不是討厭我和洪孺交往嗎?」
「我討厭也沒令你卻步,你還是要和他交往。」仲秋看了妹妹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郝瑟的泥淖不是你能踩的,會重傷的。」
他向來就不看好糖果與洪孺的交往,甚至用計要拆散他們,但事情發展至今,就像郝瑟說的,他寧願棄郝瑟而選洪孺,至少洪孺能給糖果完全的愛,郝瑟卻不能。
唐珂輕搖下頭,語帶感傷的說︰「太遲了,泥淖踩了一腳,就會愈陷愈深。」她已經無法自拔了。
思及此,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來。
「大哥也有責任,不該讓你搬去郝瑟家,讓他有機會接近你,近水樓台,要不生情也難。」
其實把她丟向泥淖的是他,要不是他與郝瑟的那個爛賭局,拿她當賭注,就不會有今日了。仲秋真是悔不當初。
「是我自己傻,怎麼能怪你呢?」她哽咽的說。
「該怪、該負責的人來了。」仲秋望著前方走來的郝瑟說。在他身後跟著姿人與唐曲。
唐珂聞言,立刻抬起頭,隨即又低下去。本來就是她自己傻,明知他心中有道牢不可破的鐵牆,她偏要拿頭去撞,下場當然是頭破血流了,怨得了誰?
「你緊張老婆,情緒不好,也不該拿她出氣啊!」郝瑟一見到唐珂臉上的淚痕,不管事出原因,一把摟近她,雙眼瞅著仲秋,口氣不佳的責怪著,仿佛他才是唐珂的家人。
郝瑟關懷之情流露無遺,在場的人都感受得到,唯獨當事者遲鈍得可以,完全體會不到。
兩個傻蛋!仲秋在心里暗罵一句。他不耐煩地說︰「走、走,把她帶離我的視線,煩死了。」
他嘴巴嚷著煩死了,實則是在替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希望他們能互相表白。
※※※
「別哭了,把淚水擦干。」郝瑟遞了條手帕給唐珂。
她默默的接過手帕,卻舍不得拿來拭淚,只是握在手中看著。
「我送你回家。」他邊發動引擎邊說。
「不要,家里沒人,全都到醫院來了。」
「那跟我一起去接小慈。你今天還沒見到她吧?」
「嗯,其實我已經好很多了,你可以把她交給我照顧。」
郝瑟聞言,淡然一笑,「是好很多,但你尚未完全康復,照顧小慈對你來說還是滿吃力的,過些日子吧。」
「過些日子或許我人已不在台灣了,你想拜托我都沒得拜托了。」唐珂低聲喃道。
「不在台灣?就算你要出國去玩,也會回來的,怎會沒得拜托呢?」
「洪孺調派到加拿大工作,他今晚給了我機票,我要陪他一同前往。」
霎時,車內陷入一片沉寂,郝瑟盯著前方,許久之後,他陰郁地說︰「我是不是該說祝福你,或是恭喜你?」
「如果你願意的話。」唐珂垂下長長的睫毛,掩蓋內心里的想法──我更希望你開口留我下來!
懊死,他當然要她幸福,但他就是開不了口。郝瑟聲音喑啞地說︰「我還能說什麼?仲秋難道沒意見嗎?」
「大哥是舍不得,但他贊成,與其身陷泥淖中無法自拔,倒不如及早抽身,以免日後受傷更重,他是這麼勸我的。」她悲哀的低語著。
「那就表示會有好長一段日子見不著面了,你舍得丟下我……我們大家嗎?」
他差點月兌口而出,你舍得丟下我嗎?如果她連最親密的家人都能割舍得下,更遑論是他了,但他卻是千萬個舍不得。乍听她要離開,他的心頭好像被人割了塊肉似的,煩亂的思緒,令他開始不安與焦躁。
「這里沒有非需要我不可的人,大家沒了我,日子一樣能過得很好,你也一樣,很快就會有個新太太了。」沒听見想听的答案,她故作熱誠的說。
「若是我替小慈求你,她需要你,你會留下來嗎?」郝瑟的內心並不想她離開,但除了拿女兒當借口外,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麼借口留下她?
「現在你都不肯讓我踫她了,往後她有你、有新媽媽,更不會需要我了。」
為什麼不是你需要我?唐珂不禁傷心的啜泣起來。
「她需要你,非常、非常的需要!別哭了。」她這一哭,哭慌了郝瑟的心。
她拿著手帕擦去眼淚,絕望的喃喃低語,「可是……你不需要我。」
郝瑟將車停靠路旁,凝視著她那張淚漣漣的臉龐,深思的打量著。
他需要她,卻不能給予她任何承諾,所以才要逼走她,因為他不忍傷害她。一旦她真的要離開時,他心中卻又涌上一股夾雜挫敗、失落與恐懼的復雜感覺。
矛盾的心情,讓他難以啟齒,但那張低垂的淚臉……
滑落的長發遮住了她大半的輪廓,他輕輕地撥開秀發,低聲道︰「若是我說我需要你,你肯留下來嗎?」
「假設性的問題,是不會有答案的。」唐珂撇開臉,以躲避他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郝瑟怔住了,收回落空的手,眉頭緊鎖,滿懷心事的重新發動車子。
車內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氣氛里,片刻後,她瞥了眼窗外熟悉的街道。
「我只答應你去接小慈,沒讓你載我回你家。」
郝瑟不理會她的話,逕自說道︰「那是你第一次被稱為郝太太的市場,前面是我們帶小慈一起來玩耍的公園,鄰居也是郝太太長、郝太太短的。這條馬路,我們買菜回來的路上競賽過,贏的人付錢,我們的家──」
「那些只是回憶,一段錯誤的回憶,往後會被任何女人所取代的,就像你換掉我一樣。」
她的冷笑、她的嘲諷,不住地撕扯著他的心。他瞪著她,陡地抓起她的手腕氣憤的說︰「錯誤?你說這一切都是錯誤,包括你的一顰一笑,也只是裝出來應付我的?」
「對,我是領薪水的人,為了好報酬,為了討老板歡心,我是在陪笑、在演戲。」唐珂痛心的低吼著。
郝瑟聞言,雙眼直盯著她,仿佛她瘋了,竟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他悲哀的笑了笑,語氣冷冽地說︰「你那保護欲旺盛的大哥,為了要拆散你和洪孺,和我打賭讓你住進我家。他又生怕我會傷了你,還警告我離你遠一點,所以我才會藉著你受傷之際要你走。沒想到我們全低估了你的能耐,讓你給玩弄了!」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一個即將結婚的人,守著已逝妻子的照片不放,心里想的都是死去的人,這對新娘子公平嗎?告訴我,你是不是結婚後,仍會天天背著新娘子上到二樓,與一個已不存在的人約會?」唐珂忿忿的頂回去。
郝瑟臉色丕變,蒼白著一張臉,激動的眼神令她害怕,她想逃,卻腳軟的動不了。忽然,郝瑟一把抓住她,硬是將她從車上拉下來,不顧她的反抗,一個勁的拖著她往二樓走去。
「根本就沒有婚禮,沒有新娘子,在意的人是你,對吧?」
他用力一甩,唐珂摔在柔軟的床墊上。「不是,沒有,你騙人,伯父他──」
「他自作聰明在計畫我們的婚禮。」他的眼神冷漠,手指用力捏著她的下巴,傾身靠近她,語氣輕蔑的說︰「而你,就是那個天天和我約會的女人,他老人家一定沒想到你是個騙子,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那我豈不是更可悲,被你玩弄,被伯父設計,被自己的大哥出賣,還好有個洪孺,至少他是真心的愛我,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