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驚喜確實是夠大了。」
「大嫂,洪孺他連知會都沒有,就唐突的上門來談婚事,我都已經亂了方寸,你還在那兒說風涼話。」唐珂不高興地斜睇了她一眼。
「大驚喜就是要這樣才夠震撼,不然就不叫大驚喜了。真想不到洪孺會做出人意表的事。」
痹寶寶的洪孺,向來循規蹈矩,刻板得很,要有一點浪漫的舉止都很難,今晚卻是按捺不住,急切起婚事來了,動作也快得令人跌破眼鏡。
「他這樣做一點也不羅曼蒂克,至少他不該省下了求婚的步驟呀!」洪孺連求婚都沒求,直接略過,這令唐珂覺得很窩囊,問都沒問她的意見,哪有如此隨便!
「也許這就是他羅曼蒂克的表現方式啊!」
「太空時代也沒如此快。大嫂,當初大哥是怎麼向你求婚的?」唐珂好奇的問道。
「很簡單,我就說我想嫁人了,你大哥就回我,那就嫁我吧!」
唐珂驚訝的睜大雙眼,「你就這麼點頭了?」若真是如此,那也未免太簡單了,不夠浪漫。
「當然不是,這可是攸關女人一生的大事,絕對不能太便宜了男人,非得讓他們求到我們滿意,做到你要他做的事為止,方能點頭,絕對要讓那些不可一世的男人吃點苦頭才行,我就是這麼對付你大哥的。」一回憶起仲秋的求婚片段,念岑就笑逐顏開。
唐珂輕嘆口氣,「唉!可惜,恐怕不會有人肯向我求婚了,洪孺都直接跳過了,還會有誰呢?」
難道期望郝瑟嗎?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就算天塌下來她也會等的。但他念念不忘亡妻,就連房間都還一物不變的保存著,如此專情、痴情,恐怕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一天也不會有來臨的機會。一思及此,她的心情忽然變得好沮喪。
「有整座森林讓你選,怎會沒有?」念岑打趣道。
「森林里的每一棵樹都各有所屬,就算有剩下的,也未必會挑中我。」她悲觀的說。
「恐怕是你心有所屬,無心散發光芒,吸引他人的注意。」念岑心知肚明的說。
唐珂眼光不敢看向她的說︰「就是洪孺啊!」事實上,洪孺確實是對她情有獨鐘,但她卻對另一人暗生情愫。
「心口如一?」
「重要嗎?洪孺都請出父母了,若是當面拒絕,會令他們很難堪的,大哥也會不好做人的,我總不能令場面太尷尬。」看來今晚如無意外的話,她恐怕只有點頭一條路可走了。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大嫂會使盡渾身解數,幫你扭轉局勢的,絕不會讓你屈服在人情壓力之下。現在你最該做的事,就是拿出心中的秤,好好的量一量,仔細地考慮清楚,千萬不可輕率行事。」說完,念岑欲端起托盤。
唐珂見狀,連忙說︰「我來。」但她伸出去的手卻讓念岑揮開。
「你不能出去,茶水我來端。」
「為什麼?外面談的是我的終身大事,我當然得列席旁听了。」唐珂不滿的回道。
「因為女孩子要矜持、要害羞,才會若人疼愛,公婆才會喜歡,這是老一輩的人說的。」
「哪來的公婆?我又沒點頭,是洪孺自作主張,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唐珂嘟著嘴,一臉的惱怒。
「沒有就沒有,總之待會會讓你出去的。」念岑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口道︰「電話在那兒,也許你會需要天秤上的另一個人給你些意見,我出去了。」
唐珂默默的望著電話,昨天她那麼不可理喻的無理取鬧,他會肯接她的電話嗎?
她想听他的聲音,也想听他的意見,更想知道他的心意,但又怕會听見無情的答案。她無法決定是否該拿起話筒,撥給郝瑟,告知他今晚洪孺前來提親的事?她真的怕,很怕听到的是令人絕望的話語,與其如此,她還是不打電話較好,作作白日夢也好。
※※※
念岑端著托盤才走出廚房,便讓不放心老婆的仲秋接著托盤,她乘機小聲告訴他,她們在廚房的談話內容,好讓他心里有個譜,免得莽撞行事,誤了妹妹的一生。
「小心、小心,尖尖的肚子,這胎可能是男的喔!抱喜你了!」媒婆嘴巴抹蜜的說著好話,「快生了吧?」
「預產期接近了。」念岑在媒婆的熱心攙扶下緩緩地落坐,「謝謝你,要你扶真不好意思。」
「要謝的人是我才對,借機會沾沾你的福氣,好成就一樁好事,牽成一段好姻緣,給府上添個雙喜臨門,來──」
「你渴了,來,先喝口茶。」
仲秋及時遞杯沏好的茶,一堵媒婆的嘴。
她啜飲口茶,稱贊道︰「好茶!不過說到茶,我們洪孺可就厲害了,不僅對茶頗有研究,也沏得一手好茶。這好茶葉也得有好茶壺,才泡得出美味,您說是不是啊?」
人家是「烘爐配茶古」、「茶蓋配茶壺」,媒婆卻說「茶葉配茶壺」,听得仲秋與念岑夫婦倆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不得不懷疑是否是自己太孤陋寡聞了?
媒婆也不管他們听不听得懂,繼續鼓動如簧之舌,「洪孺平常有空就會陪兩老泡泡茶、聊聊天,是位既憨厚老實又顧家的好男人。還有你看看,」她抬起洪孺的臉,左右觀看了一下,「一看就知道是個將才的相貌,工作能力強,很受公司的器重,準備要派他到國外去呢!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媒婆嘰哩呱啦的講著,念岑不斷的扯著丈夫的衣袖。正好他也被媒婆的聒噪轟得受不了了,語帶抱歉的插口道︰「對不起!我太太人不太舒服,我先扶她上樓,待會再聊。」
念岑立刻配合裝出很痛苦的模樣,大聲的哀叫著,眾人登時亂成一團。她的演技逼真得連仲秋也信以為真,他一時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唐珂在廚房听見前面亂烘烘的聲音,顧不得念岑的交代,忙奔出來一窺究竟。
「大嫂怎麼了?」
裝痛的念岑在她耳邊說︰「隨便編個借口,讓仲秋、洪孺、你、我離開這群人,快點!」
這時,突然有人說︰「快叫救護車送去醫院。」
唐珂逮著機會,連忙說︰「太慢了,大哥你去開車過來,我們送大嫂去醫院。洪孺,來幫忙扶著大嫂。」
他們的車一離開,屋內來提親的一群人,見主人不在,親事無法談了,也只好掃興的打道回府。
念岑原本只是裝痛,不料在去醫院的路上,肚子竟然真的產生陣陣劇烈的陣痛,額頭直冒出汗水。
「大哥,快點!」唐珂心急的喊道。
「我是在快了。」仲秋何嘗不是心急如焚,但安全更重要。
產房外,仲秋手背在身後來回的跺著步,頭不時的轉向產房門口,口里喃道︰「千萬不要有任何閃失才好。」
唐珂的緊張不下于仲秋,只是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洪孺把唐珂叫到一旁,低聲道︰「我知道現在時機不對,但是,」他從上衣口袋拿出兩張機票,「和我一同去加拿大,我會在機場等你。」
「今晚的事讓我很吃驚,你為何要這麼急?」她不解的問。
「因為我沒把握你會等我。」
她的轉變,他看得出來,所以沒有把握。仲秋亦看得出妹妹的心意,但郝瑟卻是無動于衷,所以他很為妹妹擔心。
「洪孺,對不起!全是我的錯。」內心愧疚不已的她實感慚愧。他是個好人,她不該辜負他的。
「傻瓜,你還有時間考慮,別那麼早下定論。」他手一伸,擁她入懷,低首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吻,「再見。」他知道登機那天是見不著她的蹤跡了,神情不免露出些許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