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她不是在午睡嗎?怎會……」
「唉!現在先別問這些,您快去看看小姐嘛!」
「呃,好、好!她在哪兒?馬廄嗎?」
「不,剛才庫利斯已將她抱回彩蝶樓。」
「那咱們快去看看!」呂文繡搶先急步前行。
※※※
匆匆趕聖彩蝶樓,在蝶兒閨房外,呂文繡看見管家及幾個僕役守在門外議論紛紛。
「老管家,小姐怎麼樣了?!」呂文繡焦灼地問。
「呂姑娘,你可來了。適才小姐直嚷著要找你呢。」莊旺似乎松了口氣。
「去通知大少爺,還有找大夫了嗎?」
「已經派人到商號通知大少爺,大夫也去請了,應該很快就會趕過來。」
「那,通知夫人了嘛?」
「那倒還沒。小姐一直交代我們別去驚動主母,我想等大少爺回來,再由他決定是否稟告夫人。」
「好,那我先進去照顧小姐。」
「我們在房外等候大夫,小姐就麻煩呂姑娘。」
呂文繡點點頭,推門進入閨房。
莊蝶兒躺在錦床,小臉兒疼得泛白,額上冷汗涔涔。
「蝶兒,忍著點,大夫馬上來了。」呂文繡坐上床緣,輕拭她額上汗珠。
「阿繡姐,嗚……」莊蝶兒一見呂文繡,淚水如決堤洪流奪眶而出,哭得好不傷心。
「別哭,別哭,沒事了。」呂文繡溫柔地勸哄她。
「阿繡姐,你為什麼不罵我?」莊蝶兒抽噎著。
「罵你?」呂文繡神色不解。「我為什麼要罵你?」
「因為我欺騙你。事實上,這些日子我都沒有午睡,而是瞞著你偷偷去會庫利斯。」莊蝶兒羞傀不已。
「蝶兒!」呂文繡頗感吃驚,眼光詢問地飄向小柳。
「小柳也不知情,因為我總是叮嚀她,午睡時間不準到彩蝶樓吵我。」莊蝶兒自動招出內情,為小柳月兌罪。「阿繡姐,我摔下馬的事,跟庫利斯沒關系,是我主動去找他,並且纏著他教我騎上馬背。我已坐上『魔神』背上好些天,一直都沒事兒,今天也不曉得為什麼它突然一反平日的溫馴,把我摔下來,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我不怪他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大少爺的想法。」
「所以我要拜托阿繡姐,在大哥面前替庫利斯說情,不要把帳算到他頭上。」
「這……我恐怕無能為力。」想到莊嚴強硬的脾氣,呂文繡可不樂觀。
「阿繡姐,拜托你啦!大哥會听你的。上次庫利斯能留下來,不就是你向大哥爭取的嗎?」
「沒這回事,大少爺留下庫利斯,我也很意外,我以為是你一直糾纏,他才勉強讓步的。」
「真的?我還以為是你說服大哥的。」
「絕對不是我,我向大少爺試探時,他斬釘截鐵一口回絕。」
「哦?」莊蝶兒攢起眉心想不透。但,隨即又把這思緒拋開。「現在暫且不管這些,最重要的是,要想法子別讓大哥責罰庫利斯。」
「蝶兒!」莊蝶兒對庫利斯急切的關懷之情令呂文繡鎖眉深思,難道莊嚴當初的顧慮是正確的……
「阿繡姐,拜托你跟哥求求情,不要怪罪庫利靳吧!」莊蝶兒苦苦哀求,臉上寫滿焦灼。
「我……好吧,我盡力就是。」呂文繡只好無奈地應許,心中卻暗自煩惱。自己避他唯恐不及,這下卻得硬著頭皮去為庫利斯求情,一旦兩人踫頭,又是什麼景況?早上旖旎的擁吻,再次閃過腦際,呂文繡的心頓時又一片迷亂。
※※※
大夫診斷結果,幸好只是扭傷腳踝,並無骨折情形。經過推拿敷藥,莊蝶兒得躺上幾天,才能下床走動。
僕人到南京城內莊家各處商號尋找莊嚴,卻無所獲,直至大夫診療完畢回去之後,還是找不到大少爺蹤影。
必心的僕婦們也陸續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只留下呂文繡及小柳在房內陪著莊蝶兒。
蝶兒服過大夫開的安神止痛藥方後,睡得正香甜。小柳憂心仲仲對著呂文繡訴苦︰「呂姑娘,大少爺回來後,我就慘啦!」
「小柳,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知道小姐會利用午睡時間去找庫利斯學騎馬呀。」呂文繡安慰小婢女。
「可是每次小姐闖禍,我哪一次沒被拖累而受罰。」小柳哭喪著臉,擔憂不已。
「別擔心,小姐會替你說情的。」
「呂姑娘,您也要為我向大少爺求情喔。」
「我?」
「是呀,我看大少爺對你很不錯,只有你說的話他才听得入耳。」
「小柳,你可不能亂說話,小心大少爺著惱。」
「大家都這麼說的嘛。不過,听說大少爺明年春天就要成親了,我們都模不著頭腦,不曉得大少爺是怎麼個想法。」小柳突然語出驚人,爆出內幕。
「大少爺明年春天即將……成親?」像被澆了盆冷冽冰水般,呂文繡渾身涼透。
「對呀,是小姐偷偷告訴我的。」
原來莊蝶兒曾神秘兮兮地告訴貼身丫鬟第一手情報,大少爺明春將奉母命娶親。不過,為了怕小柳四處喧嚷,造成呂文繡不安,因此她點到為止,並未泄露新娘人選。
「那……對象是哪家千金?」
「我也不知道,反正南京府內未出閣的閨秀,哪一個不巴望嫁人莊府?只要老夫人放出訊息,那些媒婆們不踏破莊府門檻才怪,大少爺還愁找不到對象麼?」
「是老夫人的意思?她要親自為兒子擇媳?」呂文繡差點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心痛擊倒。庫利斯與莎娜成親時那種失落感再次襲上心頭,只是這次的痛竟遠比上次還要深沉。她甚至有一種如墜地獄的悲苦。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對莊嚴竟有了情感的牽掛?否則,何以心痛如斯……
※※※
莊嚴直到晚膳前才回到家門。之前家丁急著四處找他,卻遍尋不著,原來他跑了好幾家皮毛店,替呂文繡選焙狐裘去了。
當他甫進家門,得知狀況後,不由得大發雷霆。
「去把庫利斯找來!」他惱怒地一揮手,冷聲命令。
「莊吉,你去馬廄跑一趟吧。」管家吩咐侍立一旁的家丁。
「是。」莊吉餃命快步出了大廳。
「旺伯,大夫怎麼說?小姐的傷要緊嗎?」
「還好只扭傷足踝,已經推拿上藥,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得在床上躺個幾天就是。」
「老夫人知道嗎?」
「老奴想等大少爺回來再請示您,是否告知老夫人。」
「嗯,」莊嚴坐進紫檀靠椅中,思索片刻才說︰「幸好只是小傷,待會兒我會去稟告她老人家。」
須臾時間,庫利斯跟在莊吉身後進入廳堂。
「大少爺,庫利斯來了。」莊吉向前覆命。
「大少爺。」庫利斯也上前見禮。
「庫利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讓小姐騎馬!」莊嚴勃然大怒,厲聲叱喝。
「大少爺,是小姐想學騎馬,所以……」
「所以你就不避身分、不知分寸地教她了?化外之民果真是不懂禮節!」莊嚴冷酷地打斷他,毫不客氣指責。也不知為什麼,他就是看庫利斯不順眼。
「大少爺!」庫利斯賬紅臉,強忍被羞辱的難堪。
純樸憨厚的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漢人社會里有如此多的禁忌與繁文褥節?他真的無法適應這兒的文化,驀地懷念起草原上單純的生活環境,以及家人溫暖的笑語親情。
「留你下來是因為你曾救小姐一命,沒想到反倒是個禍端,害她摔馬傷腿,莊府再也留你不得。」莊嚴繃緊下巴,怒氣未消地轉向莊旺︰「旺伯,拿一百兩銀子給他,明天一早叫他離開!」
當初留他在莊府,是因為擔心呂文繡與他一道離開,經過今天清晨紫金山的親密接觸,莊嚴有信心呂文繡不會隨他回大漠,因此也就放心地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