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了,剛才兩人窩在棉被中,那股淡淡的幽香,是不可能從一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
秦琯兒回過頭來,沒想到兩人競站得這麼近,而那人的雙眼就這麼盯著她瞧,她慌愕的往後退了幾步。
他好高喔!秦琯兒抬眼瞧,高碩的身軀,像刻出般的剛毅臉龐,如鷹般的銳眼,似能看透他人的心思,渾身還散發著領導者的氣度,一種吸引人卻又令人敬畏的魅力。
冷天鷹挑高眉。這女人從方才就這麼目不轉楮的盯著他瞧,他不是沒被女人瞧過,相反的,像他這麼一個不凡的人物,時常吸引女人的眼光;她們或是崇拜、或是景仰、或是畏懼、或是怯羞,甚而暗示、挑逗者皆有之,總是費盡心機想引起他的注意。
眼前的女人,眼光中毫無心機,而且自然坦率不造作,她若非天性率真,便是太會作戲了。
「看夠了嗎?」冷天鷹挑挑眉,淡漠的語氣中有些揶揄。
「我……我……」想解釋,偏又說不出半句話來。
「如何?看夠了就可以走了,他們離開了。」冷冷的聲音,再加上一張冷峻的臉,一般人恐怕早己嚇得說不出話,可她偏不是一般人,看了那張冷得可以刮下一層霜的臉,她在心里暗暗一笑,他以為他是誰呀!
「看是看夠了,如何嗎?」她故意略為停頓下了,嘴角噙著抹笑看了他一眼,才又開口道︰「足以令人倒盡三天的胃口,嗯呀!」說完朝冷天鷹吐吐舌、做個鬼臉,不待他回應,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冷天鷹愣了一下,隨即揚起嘴角。這小表當真皮得很,敢對他這麼說話的人,真找不出第二個,何況她還是個女的,是有那麼點特別。
倒盡三天胃口?伸手模模自己的臉龐。他或許不那麼重視外貌,可是這麼說似乎太夸張了吧?
第二章
飛鷹堡揚州分堂。
首位坐著一位高大冷峻的男子,一雙敏銳的眸令人望而生畏,他正是飛鷹堡堡主冷天鷹。
「大哥,你怎可只身前往稜星山莊?」開口的是個二十初頭、容貌俊逸的青年。
此話一落,眾人紛紛出聲附和。
冷天鷹眼光掃視過眾人後,才緩緩開口︰「我此去稜星山莊是作客,何必勞師動眾。」
「堡主,石莊主是怎樣的人咱們又不曉得,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堡主還是小心些。」一位中年大漢說著。
冷天鷹尚未開口,一旁頭發略為花白的老者又接著說。
「傅堂主,稜星山莊的石莊主俠名遠播,這樣一位濟弱扶傾的俠義之士,人格方面是無庸置疑。不過,堡主,你雖是作客,總還是咱們飛鷹堡的頭頭,身邊帶些人也不為過吧。」範離的一席話合情合理,冷天鷹一時也不好拒絕。
「大哥,那咱們何時動身呢?」先前出聲的青年興奮的說道,顯然一心向往前去會見石星墨。
「任飛,我可不記得曾說過要你同行的話。」冷天鷹口氣中有著難得的笑意。
「大哥,你這……」任飛隨即轉求助于範離。
「範叔,你說呢?」
冷天鷹此次南下,只有範離與任飛二人隨行。飛鷹堡有兩大總管,一位主外——範離,一位主內——紀仲林。冷天鷹每次外出巡視,範離總會跟隨其旁,而紀仲林則留在堡內負責飛鷹堡所有運作及安全。
任飛是冷天鷹六年前于天寒地涑的大雪中救回的,當時十六歲的任飛饑寒交迫,瘦削的身軀傷痕累累,眼神滿是哀慟與對人的不信任。
初至飛鷹堡時,除了冷天鷹之外,任何人接近總會令他豎起防衛,像刺蝟般的保護自己,于是冷天鷹親自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教他習字練武。
一年後,任飛才卸下心防。實在很難把現今高大俊朗、臉上帶著自信笑容的大男孩和昔日羞怯瘦弱的小男生聯想在一塊。
或許是因為救命之恩,也或許是對冷天鷹的崇敬,任飛可是誓死忠于冷天鷹。
「阿飛,堡主說笑著,瞧你緊張的,也不怕傅堂主他們見笑。」範離哈哈笑說。
「怎麼會呢。」傅堂主輕笑道。他可不敢看輕眼前這位青年,能成為堡主身邊的得力助手,想必這任飛有其過人之處。
「好了,就這麼辦,明日一早我即和範叔、任飛前往稜星山莊。各位若沒什麼事,這就散會吧。」
六年了,他和星墨已有六年未見了。當初兩人一北一南各自創立了飛鷹堡和稜星山莊以實現年少時的約定——成為江湖上舉足輕重的兩大勢力。
當年兵荒馬亂,兩個十一歲的男孩在逃難時相識,一路結伴行乞為生,之後巧遇丐幫幫主,收他們為義子,且傳授他們武功。
十年後,兩人拜別義父,而義父也決定卸下幫主重任雲游四方去,于是三人便訂下了六年之約。
終于可以和義父及星墨相聚了!
當年,義父管教他們甚嚴,兩人一同練武,不論狂風暴雪從無間斷。
傍晚時分義父總會煮一大鍋飯,三人有說有笑的用膳,那是一天最美好的時刻。夜晚他則和星墨在被窩中訴說未來夢想,這其中的甘苦旁人是無法體會的。
一想起他們,冷天鷹向來冷峻的臉竟難得的出現了溫暖的笑意。
翌日清晨,早膳用畢,冷天鷹三人即動身前往稜星山莊。
行至揚州城內,冷天鷹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道︰「範叔,你們不用再跟來了。」
「大哥,你說什麼?咱們不是要去稜星山莊嗎?怎麼你又要我們別跟了呢?」任飛瞪大眼,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堡主,你的意思是——」跟了冷天鷹這麼多年,範離知道他這麼說必是另有打算。
「範叔,阿飛,我帶你們出來是想讓傅堂主他們寬心。」看到一旁即將發難的任飛,冷天鷹舉起手阻止他開口。
「我與石星墨是舊識,此次的會面在六年前就訂下了,我們一見面或許會前往雲南,你們別等我,去分堂看看後就回堡里吧。」說完,揮揮手便走了。
任飛望著冷天鷹漸漸遠去的身影,再回頭看了範離一眼。哎,看來他和範叔是被利用了。
「範叔,大哥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他什麼時候和石星墨成了舊識,咱們怎麼不知道呢?還有,他說他們或許會去雲南,那不是賣國賊吳三桂的大本營,去那兒作啥?」任飛不滿的嘀咕著,原希望能听到範叔附和,不料範離根本沒理他,逕自向前走去。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既然來了,咱們就見識一下揚州城的明媚風光吧。」
任飛原要追上前去抗議,隨即一想,又覺得範叔的話有些道理。
長年待在北方,早已習慣了那一望無際的沙漠高原,以及人們的豪情爽朗,他還是頭一遭見識這屬于南方的細致秀雅、湖光山色,人們說話也都是輕聲軟語,是挺新鮮有趣。就如範叔說的,好好享受江南特有的明媚風光吧,也不枉這一趟江南之行。
雙瞳直視著茶碗內的龍井茶,秦琯兒的心思不知飄往何處。
從玉袖坊逃回至今五日了,為免再度遭受吳英才的騷擾,她這些天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然而,心里總會不時的想起那個人,那個冷峻的男人︰那雙漆亮的黑瞳、犀利的眼神。
可為何會一直想到他呢?
肯定是他那高傲的態度,讓她好奇的想把他那冰霜似的面具揭下,看看面具下的他是否真如外表般冷傲。她一向都是這麼好奇的不是嗎?秦琯兒努力的幫自己找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