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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海豚的女孩 第15頁

作者︰張小嫻

「那只波斯貓怎麼樣?」

「人道毀滅了。」翁信良說。

「她的主人一定很傷心。」沈魚說。

「睡吧。」翁信良說。

沈魚怎能安睡呢?這個男人很明顯已經背叛了她。

早上七時卅分,沈魚換好衣服上班。

翁信良睜開眼楮。

「你再睡一會吧,還早。」沈魚說。

「哦。」

「你是不是那個患上梅毒死了的貓的主人?」沈魚笑著問他。

翁信良不知道怎樣回答。

「我隨便問問而已。」沈魚笑著離開。

翁信良倒像個被擊敗的男人,蜷縮在床上。

沈魚在電梯里淚如雨下,她猜對了,那只波斯貓是翁信良送給那位胡小姐的,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送的,總之是他送的。女人的感覺很敏銳,當姓胡的女人說貓的主人患梅毒死了,她的眼神和語氣都充滿怨恨,似乎故意在戲弄一個人。

沈魚在電話亭撥了一個電話到辦公室表示她今天不能上班。

「我病了。」她跟主管說。

「什麼病?」

「好像是梅毒。」她冷冷地告訴對方。

沈魚為自己的惡作劇感到高興。她走進一間西餐廳,叫了一杯雪糕新地。

「這麼早便吃雪糕?」女侍應驚訝地問她。

雪糕端上來了,她瘋狂地吃了幾口,心里卻酸得想哭。她撥了一個電話給馬樂,他不在家,她傳呼他,留下餐廳的電話。

「再來一客香蕉船。」沈魚吩咐女侍應。

沈魚吃完一客香蕉船,馬樂還沒有覆電話。沈魚結了賬,走出餐廳。

「小姐!」剛才那位女侍應追到餐廳外面找她,「你的電話。」

馬樂的電話好像黑暗里的一線曙光,沈魚飛奔到餐廳里接他的電話。

「喂,沈魚,是不是你找我?」馬樂那邊廂很吵。

「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街上打電話給你,剛才在車上,你不用上班嗎?有什麼事?」

「沒……沒什麼,你不用上班嗎?」

「我正要回去練習。」

「那沒事了。」沈魚沮喪地說。

「你來演奏廳找我好嗎?只是練習,可以跟你談一下的。」馬樂說。

「我看看怎麼樣。」沈魚掛線。

沈魚走出餐廳,截了一輛計程車,來到翁信良診所對面的公園里。她坐在花圃旁邊,診所還沒有開門。

九時正,朱寧出現,負責開門,已經有人帶著寵物來等候。九時十分,翁信良回來了,他看來很疲倦。沈魚一直坐在公園里,望著診所里的一舉一動。午飯時間,翁信良並沒有外出,到了下午,姓胡的女人沒有出現。沈魚終于明白自己在等什麼,她等那個女人,下午四時,她的傳呼機響起,是翁信良傳呼她。

沈魚跑到附近一間海鮮酒家借電話。

「喂,你找我?」沈魚覆電話給翁信良,「什麼事?」

「沒……沒什麼,你在公司?」

沈魚伸手到飼養海鮮的魚缸里,用手去撥魚缸里的水,發出水波蕩漾的聲音︰「是呀,我就在水池旁邊。」

就在這時,沈魚看見胡小蝶走進診所。

胡小蝶推開診癥室的門,把翁信良嚇了一跳。

「不打擾你了。」沈魚掛了線。

翁信良好生奇怪,沈魚好像知道胡小蝶來了,那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早上答應不會走的。」胡小蝶說。

翁信良拉開百葉簾,看看街外,沒有發現沈魚的蹤跡。

沈魚使勁地用手去撥魚缸里的水,水好像在怒吼,一尾油追游上來在她左手無名指的指頭咬了一口,血一滴一滴在水里化開。她把手抽出來,指頭上有明顯的齒痕,想不到連魚也咬她。

沈魚截了一輛計程車到演奏廳。她用一條手帕將無名指的指頭包裹著,傷口一直在流血。

演奏廳里,馬樂和大提琴手、中提琴手在台上練習。沈魚悄悄坐在後排,馬樂看見她,放下小提琴,走到台下。

「你去了什麼地方,到現在才出現?」

「你的手指有什麼事?」馬樂發現她的左手無名指用一條手帕包裹著,手帕染滿鮮血。

「我給一條魚咬傷了。」

「不是殺人鯨吧?」馬樂驚愕。

「殺人鯨不是魚,是動物。我給一條油追咬傷了。」

馬樂一頭霧水︰「海洋公園也訓練油追嗎?」

沈魚听後大笑︰「馬樂,我還未學會訓練油追。」

「我去拿消毒藥水和膠布來。」馬樂走到後台。

沈魚的指頭很痛,痛入心脾。左手無名指是用來戴結婚戒指的,這可能是一個啟示吧!她的手指受傷了,戴上婚戒的夢想也破滅了。

馬樂拿了藥箱來,用消毒藥水替沈魚洗傷口,然後貼上膠布。

「謝謝你。」沈魚說。

「你不用上班嗎?」

「我不想上班。」

「發生了什麼事?」

「你一直知道沒有抽駱駝牌香煙的彼得這個人,是不是?」

馬樂的臉色驟變。

沈魚證實了她自己的想法。

「翁信良跟那個姓胡的女人一起多久了?」沈魚問他。

馬樂不知如何開口。

「請你告訴我。」沈魚以哀求的目光看著馬樂。

「我不能說,對不起。」

「我保證不會告訴翁信良,求求你,一個人應該有權知道她失敗的原因吧?」

馬樂終于心軟︰

「她是翁信良從前的女朋友。」

「從前?」沈魚有點意外。

「就是在機場控制塔工作的那一個。她最近失戀了。」

「她和翁信良舊情復熾,是不是?」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翁信良只跟我說過那個女人想回到他身邊。」

「我以為她是後來者,原來我才是。」沈魚苦笑。

「不,她才是後來者,她和翁信良本來就完了。」

「為什麼我總是排在榜末。」沈魚說。

「他不可能選擇胡小蝶的。」馬樂說。

「他還沒選擇。」沈魚說,「你信感覺嗎?」

馬樂點頭。

「我很相信感覺,我和海豚之間的相處,全靠感覺。我覺得我會失去他。」

沈魚說。

「你從前不是這樣的。」馬樂失望地說︰「你從前是一個很會爭取的女人。」

「是啊!是我把翁信良爭取回來的。原來你去爭取是沒有用的,最重要是別人爭取你。」沈魚說,「你覺得胡小蝶是不是很像緹緹?」

「不像。」馬樂說。

「為什麼我覺得她像緹緹呢?」

「你害怕會輸給她,把她想像成緹緹的話,輸了也比較好受。」馬樂一語道破。

「不,她身上有某種氣質很像緹緹,我說不出來。」沈魚的指頭還在不停淌血。

「你要不要去看醫生,听說油追咬人是有毒的。」馬樂說。

「好呀,死在一條油追手上這個死法很特別,我喜歡。」沈魚笑得花枝亂墜。

馬樂站起來︰「沈魚,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的堅強和活力去了哪里?」

「已經埋葬在我的愛情里。」沈魚說。

「那你應該離開翁信良,他把你弄成這個樣子。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愛上他。」馬樂忿忿不平。

「如果我明白,我便不用來問你。」沈魚淒然苦笑。

「我真不明白翁信良這家伙有什麼魔力!」馬樂說。

沈魚站起來向馬樂告別︰「你回去練習吧,我不打擾你了。」

「你自己應付得來嗎?」馬樂問沈魚。

沈魚點頭。

「我替你叫一輛車。」馬樂說。

「不用,我想坐渡輪。」

「那我送你到碼頭。」

「你打算怎樣?」馬樂問她。

「不知道。」

「要不要我跟翁信良說?」

「這件事由我自己來解決。」沈魚站在閘口說︰「我要進去了。」

馬樂突然擁抱著沈魚。沈魚說︰「謝謝你。」

馬樂輕輕放手,沈魚入閘了,她回頭向他揮手。渡輪離開碼頭,霧色蒼茫,馬樂獨個兒踱步回去,他不知自己剛才為什麼會有勇氣擁抱沈魚。當她跟他說︰「我要進去了。」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依依不舍的感覺,好想抱她,沒有想過可能被拒絕,幸而沈魚沒有拒絕。但她說︰「謝謝。」又令馬樂很沮喪,她並不愛他,她是感謝他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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