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波斯猫怎么样?”
“人道毁灭了。”翁信良说。
“她的主人一定很伤心。”沈鱼说。
“睡吧。”翁信良说。
沈鱼怎能安睡呢?这个男人很明显已经背叛了她。
早上七时卅分,沈鱼换好衣服上班。
翁信良睁开眼睛。
“你再睡一会吧,还早。”沈鱼说。
“哦。”
“你是不是那个患上梅毒死了的猫的主人?”沈鱼笑着问他。
翁信良不知道怎样回答。
“我随便问问而已。”沈鱼笑着离开。
翁信良倒像个被击败的男人,蜷缩在床上。
沈鱼在电梯里泪如雨下,她猜对了,那只波斯猫是翁信良送给那位胡小姐的,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送的,总之是他送的。女人的感觉很敏锐,当姓胡的女人说猫的主人患梅毒死了,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怨恨,似乎故意在戏弄一个人。
沈鱼在电话亭拨了一个电话到办公室表示她今天不能上班。
“我病了。”她跟主管说。
“什么病?”
“好像是梅毒。”她冷冷地告诉对方。
沈鱼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高兴。她走进一间西餐厅,叫了一杯雪糕新地。
“这么早便吃雪糕?”女侍应惊讶地问她。
雪糕端上来了,她疯狂地吃了几口,心里却酸得想哭。她拨了一个电话给马乐,他不在家,她传呼他,留下餐厅的电话。
“再来一客香蕉船。”沈鱼吩咐女侍应。
沈鱼吃完一客香蕉船,马乐还没有覆电话。沈鱼结了账,走出餐厅。
“小姐!”刚才那位女侍应追到餐厅外面找她,“你的电话。”
马乐的电话好像黑暗里的一线曙光,沈鱼飞奔到餐厅里接他的电话。
“喂,沈鱼,是不是你找我?”马乐那边厢很吵。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街上打电话给你,刚才在车上,你不用上班吗?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你不用上班吗?”
“我正要回去练习。”
“那没事了。”沈鱼沮丧地说。
“你来演奏厅找我好吗?只是练习,可以跟你谈一下的。”马乐说。
“我看看怎么样。”沈鱼挂线。
沈鱼走出餐厅,截了一辆计程车,来到翁信良诊所对面的公园里。她坐在花圃旁边,诊所还没有开门。
九时正,朱宁出现,负责开门,已经有人带着宠物来等候。九时十分,翁信良回来了,他看来很疲倦。沈鱼一直坐在公园里,望着诊所里的一举一动。午饭时间,翁信良并没有外出,到了下午,姓胡的女人没有出现。沈鱼终于明白自己在等什么,她等那个女人,下午四时,她的传呼机响起,是翁信良传呼她。
沈鱼跑到附近一间海鲜酒家借电话。
“喂,你找我?”沈鱼覆电话给翁信良,“什么事?”
“没……没什么,你在公司?”
沈鱼伸手到饲养海鲜的鱼缸里,用手去拨鱼缸里的水,发出水波荡漾的声音:“是呀,我就在水池旁边。”
就在这时,沈鱼看见胡小蝶走进诊所。
胡小蝶推开诊症室的门,把翁信良吓了一跳。
“不打扰你了。”沈鱼挂了线。
翁信良好生奇怪,沈鱼好像知道胡小蝶来了,那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早上答应不会走的。”胡小蝶说。
翁信良拉开百叶帘,看看街外,没有发现沈鱼的踪迹。
沈鱼使劲地用手去拨鱼缸里的水,水好像在怒吼,一尾油追游上来在她左手无名指的指头咬了一口,血一滴一滴在水里化开。她把手抽出来,指头上有明显的齿痕,想不到连鱼也咬她。
沈鱼截了一辆计程车到演奏厅。她用一条手帕将无名指的指头包裹着,伤口一直在流血。
演奏厅里,马乐和大提琴手、中提琴手在台上练习。沈鱼悄悄坐在后排,马乐看见她,放下小提琴,走到台下。
“你去了什么地方,到现在才出现?”
“你的手指有什么事?”马乐发现她的左手无名指用一条手帕包裹着,手帕染满鲜血。
“我给一条鱼咬伤了。”
“不是杀人鲸吧?”马乐惊愕。
“杀人鲸不是鱼,是动物。我给一条油追咬伤了。”
马乐一头雾水:“海洋公园也训练油追吗?”
沈鱼听后大笑:“马乐,我还未学会训练油追。”
“我去拿消毒药水和胶布来。”马乐走到后台。
沈鱼的指头很痛,痛入心脾。左手无名指是用来戴结婚戒指的,这可能是一个启示吧!她的手指受伤了,戴上婚戒的梦想也破灭了。
马乐拿了药箱来,用消毒药水替沈鱼洗伤口,然后贴上胶布。
“谢谢你。”沈鱼说。
“你不用上班吗?”
“我不想上班。”
“发生了什么事?”
“你一直知道没有抽骆驼牌香烟的彼得这个人,是不是?”
马乐的脸色骤变。
沈鱼证实了她自己的想法。
“翁信良跟那个姓胡的女人一起多久了?”沈鱼问他。
马乐不知如何开口。
“请你告诉我。”沈鱼以哀求的目光看着马乐。
“我不能说,对不起。”
“我保证不会告诉翁信良,求求你,一个人应该有权知道她失败的原因吧?”
马乐终于心软:
“她是翁信良从前的女朋友。”
“从前?”沈鱼有点意外。
“就是在机场控制塔工作的那一个。她最近失恋了。”
“她和翁信良旧情复炽,是不是?”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翁信良只跟我说过那个女人想回到他身边。”
“我以为她是后来者,原来我才是。”沈鱼苦笑。
“不,她才是后来者,她和翁信良本来就完了。”
“为什么我总是排在榜末。”沈鱼说。
“他不可能选择胡小蝶的。”马乐说。
“他还没选择。”沈鱼说,“你信感觉吗?”
马乐点头。
“我很相信感觉,我和海豚之间的相处,全靠感觉。我觉得我会失去他。”
沈鱼说。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马乐失望地说:“你从前是一个很会争取的女人。”
“是啊!是我把翁信良争取回来的。原来你去争取是没有用的,最重要是别人争取你。”沈鱼说,“你觉得胡小蝶是不是很像缇缇?”
“不像。”马乐说。
“为什么我觉得她像缇缇呢?”
“你害怕会输给她,把她想像成缇缇的话,输了也比较好受。”马乐一语道破。
“不,她身上有某种气质很像缇缇,我说不出来。”沈鱼的指头还在不停淌血。
“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听说油追咬人是有毒的。”马乐说。
“好呀,死在一条油追手上这个死法很特别,我喜欢。”沈鱼笑得花枝乱坠。
马乐站起来:“沈鱼,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的坚强和活力去了哪里?”
“已经埋葬在我的爱情里。”沈鱼说。
“那你应该离开翁信良,他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他。”马乐忿忿不平。
“如果我明白,我便不用来问你。”沈鱼凄然苦笑。
“我真不明白翁信良这家伙有什么魔力!”马乐说。
沈鱼站起来向马乐告别:“你回去练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你自己应付得来吗?”马乐问沈鱼。
沈鱼点头。
“我替你叫一辆车。”马乐说。
“不用,我想坐渡轮。”
“那我送你到码头。”
“你打算怎样?”马乐问她。
“不知道。”
“要不要我跟翁信良说?”
“这件事由我自己来解决。”沈鱼站在闸口说:“我要进去了。”
马乐突然拥抱着沈鱼。沈鱼说:“谢谢你。”
马乐轻轻放手,沈鱼入闸了,她回头向他挥手。渡轮离开码头,雾色苍茫,马乐独个儿踱步回去,他不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勇气拥抱沈鱼。当她跟他说:“我要进去了。”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依依不舍的感觉,好想抱她,没有想过可能被拒绝,幸而沈鱼没有拒绝。但她说:“谢谢。”又令马乐很沮丧,她并不爱他,她是感谢他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