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芸沉思著點頭。「事情曝光後,應該就會有檢調單位主動偵查,不怕會被吃案。可是……我會不會有危險呀?會不會被七海幫的人剁成八塊,成為破不了案的分尸案女主角。」
小報苦笑道︰「你當然必須化名寫,而且要求你們的總編輯為你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那篇文章是誰寫的。你當然也要保護消息來源。」
若芸很義氣的點頭。「小報,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出賣你。萬一我被七海幫的人抓去嚴刑拷打,我會告訴他們,是關老爺托夢叫我寫出來的。」
小報莞爾。「我當然信得過你,所以才會來找你,給你這則獨家新聞。」
「哇!要是我能具名寫,不做隱形人,一定能一炮而紅。可憐我做了五年的財經記者,終于挖到一則聳動的大獨家,卻得隱姓埋名,惟恐身份曝光。不過,要是因此能阻止這樁弊案,保住存款戶的血汗錢,也算功德一件。」
那天晚上若芸擬了一篇稿子,但寫來寫去總是不能令自己滿意。要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寫清楚,可是又不能太詳盡,免得小報被人懷疑,實在蠻難的。夜里她沒睡好,一下子夢見小報被黑道追殺,割去了舌頭,一下子夢見自己被壞人嚴刑拷打,剁去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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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第二天是周六假日,她得以睡到自然醒。睡醒還有點頭暈腦脹,她決定先不去管那篇稿子,反正還有好幾天才是周刊的截稿日,不急。
她到若芷家去看孩子們。除了老大夢梅之外,夢蘭、夢竹、夢菊都發燒、喉嚨痛,感冒了將近一個星期,加上有時候會以鐘點計費幫若芷帶小孩的隔壁歐巴桑剛好也生病,這個禮拜若芷可真忙壞了。
今天幾個小家伙都幾乎痊愈了。夢梅和夢蘭在玩扮家家酒,夢竹跪在地上玩火柴盒小汽車,他的小汽車不時沖進女生的陣營里,把她們擺在地上的小塑膠餐桌和大鳥姐姐之類的塑膠玩偶撞翻,引起女生們的抗議。最小的夢菊已經能走得很穩了,但是她喜歡在地上當狗爬。她一下子爬去追哥哥的小汽車,一下子爬去當姐姐們的食客,假裝咀嚼她們煮出來的隱形食物,還要按姐姐們教她的台詞說︰很好吃、太好吃了,或好吃得不得了。
若芸和若芷聊了幾句就發現若芷精神不濟,眼眶周圍出現黑眼圈。
「若芷,你是不是連著幾天都沒睡好?」
「還好啦,是昨天晚上改一件訂婚禮服,人家今天要訂婚,不能耽誤,趕到兩點多才睡。」
「訂婚禮服拿走了?」若芸問。
「早上還不到七點就拿走了。」若芷打個呵欠。
「你去睡一會兒吧!」
若芷轉頭看吵起來的夢梅和夢竹。「現在反正也沒辦法睡,等他們睡午覺的時候,我再和他們一起睡。」
夢竹罵了聲︰「臭女生」後,扮了個鬼臉,跑來偎著若芸跟她撒嬌。「媽咪,我要出去玩,你帶我出去玩,不要帶夢梅和夢蘭去。」
「媽咪,」夢梅和夢蘭也來拉若芸。「我們女生要支持女生,對不對?我們出去玩,把夢竹丟在家里。」
「媽咪要帶我去玩。」夢竹拉若芸的另一手。
「臭男生,走開!」
「臭女生,走開!」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若芸喝道。「再吵的人就不帶他出去。」
好脾氣的若芷微笑道︰「他們在家里關了好幾天,幼稚園也請假沒去,已經關不住了。」
「那我帶他們去公園玩,等下再帶他們去麥當勞吃午餐,讓你可以安靜的睡一覺。」若芸說。
「好耶!好耶!」幾個孩子同聲叫好。
「可是……」若芸嚴厲的掃他們一眼。「出去要乖要听話唷,不可以亂跑。」
三個較大的孩子都直點頭,小夢菊有樣學樣,也跟著點頭。
「還有,等下我們回來後,要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不可以吵醒媽媽,而且要自己乖乖去睡午覺。」
三個大孩子又直點頭,小夢菊又跟著點頭。
「一言為定。」若芸分別和每個小孩勾手指頭,再用她的拇指和他們的大拇指蓋章。「沒有做到的人是小狽,下次就不帶他出去玩,把他丟在家里。」
若芷拿紙尿布來給夢菊包上。「你一個應付得了他們四個嗎?」
「沒問題,我又不是沒帶他們出去過。我帶孩子的經驗比一些有證照的專業保姆還豐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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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若芸帶著四個孩子來到附近的公園。天氣好,又是假日,這個設有幾項兒童游樂設施的社區公園蠻熱鬧的,要蕩千秋或溜滑梯、玩翹翹板都得排隊?
若芸讓三個較大的孩子自己去玩,她負責看管拿了一小桶道具來玩沙的夢菊,別把沙土鏟進嘴巴里就行了。才一歲的夢菊長得甜甜的,很惹人愛。重復玩著簡單的、賣冰砂給媽咪的游戲,她就滿足了,一再露出天真無邪的可愛笑容。
若芸感慨地想,若芷三十歲的生日就快到了。若芷的人生已過了將近一半,最大的收獲是這四個孩子。如果若芷第一胎生的男孩清風沒有夭折的話,現在已經十歲了。清風在九個月大的時候,由一般的感冒癥狀轉為猛暴型的腦膜炎,等到他全身出現凝血點,由小診所轉到大醫院急診時,已呈敗血性休克,病情迅速惡化,兩天後即回天乏術。
清風驟逝的刺激,使得若芷痛不欲生,那段她人生最低潮的日子里,若芸好怕姐姐會自殺。幸好彭可風那時表現得可圈可點,經常來陪若芷,不斷的安慰她、鼓勵她,等到若芷又懷孕,才斷了尋死的念頭。
突如其來的刺耳哭聲將若芸拉回現實,她循聲看去,在大聲哭叫的孩子是夢竹,夢竹的身體俯臥在溜滑梯的梯道末端,從他抬起來的頭,可以清楚看到他的嘴巴和牙齒都是血。
若芸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只呆了一秒鐘,就急忙抱起夢菊。「哥哥受傷了。」她抱著夢菊跑到哇哇痛哭的夢竹旁邊。「怎麼會這樣?跌倒嗎?」
「都是他自己不乖。」夢梅以大姐姐的姿態說。「叫他不要趴著溜滑梯,他偏偏要。」
若芸放下夢菊,拿出紙手帕來擦夢竹嘴唇上的血。「嘴巴張開。噢!天哪!」夢竹的齒間不斷的流出血來,看來觸目驚心。
「好痛,好痛,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夢竹歇斯底里的哭叫著閃躲,不肯再讓若芸踫他的唇。
「你自己用衛生紙用力壓著嘴巴止血。」若芸立即作了個決定。「夢梅,牽著夢菊,帶妹妹們回家,我抱夢竹去聯合牙科診所給陳醫師看。」她說著將夢竹橫抱起來。
「好。」才上小學一年級的夢梅是個負責任的好姐姐。
若芸抱著哭個不停的夢竹,著急的往只有兩三分鐘路程的聯合診所直奔而去,引起路上行人的側目。幸好她穿著平底便鞋,腳步才能如此快捷。不上班的日子她一向都隨便穿,舒服就好。因為假日她通常都會幫若芷帶孩子,讓若芷多休息,而和孩子在一起,她的衣服隨時都可能被冰淇淋或巧克力荼毒,此刻夢竹的血就流到她淺藍色的T恤上。
沖進聯合診所,她就大聲嚷叫著︰「陳醫師、陳醫師。」她抱著元氣十足、哭聲宏亮的夢竹,直接進入他的診察室。一看到治療椅上坐著的婦人,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無禮,幸好婦人好像治療好了,正自治療椅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