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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情花開 第14頁

作者︰甄情

「你錯了。」耿烈冷冷的潑她一盆冷水。「他想殺誰就能殺誰,不能明殺的話,也能暗殺。你不明白日本人做事情的手段。淺井雖然不算壞,但也絕非善良之輩,你把他惹毛了,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例如抓饅頭去嚴刑拷打,問他你們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我多言惹禍,的確該死,你們則沒必要冤死他鄉。」

饅頭嚇得臉色發青!「他們真的會……抓我去……打我嗎?」

雹烈臉上浮現淺笑道︰「不是真的,對不起,是我舉錯了例子。我最大的壞毛病就是喜歡危言聳听。和美子,裕郎在打呵欠了,你帶孩子們去睡吧,你知道我剛才說的話不宜外泄吧?」

「我當然知道。」和美子以堅定的口氣看著耿烈微笑道。「你信任我這個日本人,才會在我面前說那些。我深感榮幸,死也不會辜負你的信任。」她向耿烈一鞠躬,便抱起裕郎,牽起文音,像個乖巧的女主人,多禮的向眾人告退。

憶如不知為什麼,心頭有點泛酸。耿烈與和美子的情誼之深厚,短短幾句話就表露無遺。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擔心,如果耿烈所言是實,他們現在的處境可謂進退維谷。

「田叔,」耿烈說︰「我看你帶饅頭去泡溫泉吧,他需要放松一下。」

「不要。」饅頭說。「我要在這里听你們講話!」

「讓他留下來听也好。」姚松青說。「他就快十五歲了,不能算小孩。誠如你所說的,我們來自祥和單純的環境,日子太安逸了,不知人心險惡。現在既然踫上了,借這個機會增長見識也好。」

雹烈點點頭,讓饅頭留下。

「依耿船長之見,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姚柏青問。

「當然是按你們和弘海大師的約定去做,三個月後離開長岡回泉州。當我沒說過剛才那番話。」

憶如搖頭。「我怎麼能佯裝對淺井秀忠的陰謀一無所知,若無其事平心靜氣的畫佛?」

雹烈輕鎖眉頭。「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多嘴,妄自揣測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我本想讓你們了解情況,卻沒有多考慮到你們是否能接受。」

「反正現在我們是騎虎難下了。」姚松青說。「似乎除了接受事實之外別無選擇。」

「這不是為虎作倀嗎?」憶如問。「要我昧著良心賺這種錢,我做不到。」

「不然你打算怎麼辦?」耿烈問。「激怒淺井大人?你也許不怕死,可是你能把姚大哥、姚四哥和饅頭拖下水嗎?」憶如咬著下唇,難過的搖頭,半自言自語道︰「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復雜?」

「事情可以不必變得復雜,」耿烈說。「你就按原來的計劃,完成你爹的遺願,不要想太多就好了。」

「看來也只能這麼辦了。」姚松青說。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口沒遮攔,你們的心情不會這麼沉重。」耿烈再次致歉。

「江姑娘,」整晚都相當沉默的田叔難得的開口。「你今天也看到了那些日本人抬佛像上山時虔敬的神情,和佛像抬上山後的喜悅。淺井大人或許有野心,那些日本民眾可沒野心。南福寺落成之後,會經常去參拜佛像的,是長岡的村民,而不是偶爾回鄉的淺井。你不妨想,你是為了他們畫佛,不是為了淺井。」

除了憶如和田叔之外,其他人都點頭。

「田叔說的很有道理,」姚松青說。「我們是為了廣大的善男信女服務,與我們直接接觸的是弘海大師,淺井大人根本跟我們無關。」

「說得好。」耿烈說。「你們再想太多的話就杞人憂天了。即使你能把佛像運回泉州,弘海大師也會再請別人造佛像。不管你怎麼做,淺井如果決定要養僧兵,絕不會受你的影響,他不會因為你撤回佛像而改變主意。而你的突兀之舉只是徒然招惹殺身之禍而已,于事無補。」

「至少我死也死得安心,不會覺得對不起良心。」憶如說。

「你有這樣的豪情,令人敬佩,但是他們呢?」耿烈的眼楮瞟向姚松青、饅頭和姚柏青。「你要他們陪你一起死嗎?」饅頭那對胖得有點眯的眼楮,明顯的流露出蒼惶。

憶如搖頭,眼眶不覺泛紅。「我當然不希望我的決定連累到他們。」

「那麼你就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照田叔說的那樣去想。」耿烈說。

「耿船長說得對。」姚松青說。「憶如,不管你做任何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他看向他弟弟,柏青毫不猶豫的點頭認同他的話。「不過,我們都答應過師傅會盡力照顧你,所以不能讓你做傻事。你的慈悲心佛祖明白的,你沒必要對淺井大人的意圖耿耿于懷。我們只是工匠,我們本份的努力做我們的工作就對了。其余的,我們即使有心,也無力可管。」

憶如抿了抿唇,慢慢的點頭。「謝謝各位的開導,我明白了。明天我就會開始工作。可是兩桶顏料落海,不知在長岡是否買得到?」

「買不到。」耿烈說。「要到阪津才可能買到。扳津位于陸路的交通要道與兩條河的交匯處,那里的市集比長岡大得多。明天我正好要到扳津送貨,可以順便幫你買顏料回來。」

「可是我不知道日本的顏料成色如何,涂出來的效果如何,能不能與我們其它的顏料混合?多久會干?」

「我對顏料外行,這些問題我無法回答。我看這樣吧,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扳津,自己去選焙,我會幫你翻譯。」

「好。」

「那你得早起。天一亮阿冬就會開始按我列給他的單子搬貨上牛車,裝好了兩牛車的貨,阿冬就會叫我起床上路。」

「你放心,我起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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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師傅。」

憶如才回房不久,就听到和美子在她房間外輕喚。她拉開紙門,見和美子站在門外,手捧著布巾衣服之類的東西向她鞠躬行禮。

「江師傅,打擾了。耿船長要我帶你去泡湯。」

「泡湯?」憶如不解的挑眉。

和美子莞爾。「中國話就是泡溫泉的意思。我已經為你準備了一件全新的日式浴衣,你泡完澡穿上寬松的浴衣,會覺得很舒服,一天的疲勞全消。」

「喔,謝謝你。請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就跟你去。」憶如自她的行李里找出了干淨的布巾與抹胸褻褲後,便尾隨和美子去澡堂。

長廊的盡頭是一個相當廣闊的中庭,中庭的一邊有一間獨立的木屋,屋檐下釘著一塊「溫泉風呂」的木牌。風呂屋前是一片碎石地,碎石地再過去是個橢圓形的魚池,魚池不很大,但也不算小,約莫有兩個耿船長攤開四肢接起來那麼大。在立于中庭角落及碎石地上的多盞石燈照耀下,即便夜色已暗,仍看得出魚池里有許巴掌大的錦鯉,在池面的浮萍間悠游。中庭的四周不是走道的地方,用一些石頭圍成花圃,種植著花卉和植物,使得整個中庭看起來相當雅致。

和美子隨著憶如的目光看向擺在一個角落的幾個陶缸。她微笑道︰「那是醬缸,我們腌了一些蘿卜和生姜。」她領頭步向小木屋。「風呂是中國話澡堂的意思。一般日本人家里沒有澡堂,能夠到溫泉風呂泡湯是件奢侈的事。我們的溫泉風呂白天開放給一般客人泡湯,黃昏之後就僅供住宿于旅舍的客人使用。不過白天來我們這里泡湯的客人不多,因為村子里還有另外兩家較大眾化的風呂屋和旅舍,通常只有喜歡安靜的泡湯、而且願意多付一點錢的扳津商人和武士才會來。喔,你不要以為耿桑愛賺錢,所以收費較高,事實上正好相反,他說我們沒必要去搶別人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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