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問題又回到她始終在面臨的一種狀況之下︰她必須自己謀求出路。
她的肚子在咕嚕叫,使她想到自己從昨天上午就沒有吃東西。她離開窗前打算換衣服下樓去。挨餓不是辦法,她嘆一口氣走到衣箱前,挑出件前任堡主夫人的衣服。
她剛梳好頭,就有一個僕人敲門喚道︰「小姐,爵爺要我告訴你,如果你在五分鐘內不下來吃早餐,他就要親自來把你帶下去!」
珍妮不願意讓伯爵認為她是因為害怕威脅才屈服,說道︰「請你告訴爵爺,我正打算下樓去,幾分鐘以後就好了。」
珍妮一直等了好幾分鐘之後才走出房間,樓梯非常窄以便防御,但旁邊卻結著蜘蛛網,珍妮不禁加快步伐走下去。
洛伊靠坐在椅子上,冷眼望著樓梯,心里在一分一秒地估算她出來的時間。
大廳里只有幾個騎士還在喝麥酒,僕人在收拾吃剩的早餐。
她的時間到了,他生氣地站起來正要走上樓,卻突然停了下來。只見珍妮穿著一件黃色的高腰長裙翩然出現在他面前。這不是他習見的林中仙子,而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女伯爵。
洛伊覺得她仿佛換了一個人般,然而當她走近以後,他發現她的藍眼楮依舊是那麼明亮,臉龐依舊是那麼迷人。
她在他面前停下來,而他決心要她的念頭此刻更是不可動搖了。他露出一絲微笑說道︰「你真是一條變色龍!」
她不悅地反問︰「蜥蜴?」
洛伊忍住笑,同時強迫自己不要緊盯著她胸前白女敕的肌膚。「我是說你實在很多變。」
珍妮感到他在打量她,而她一時也不安地發現,經過休息與梳洗之後,他看起來更是英俊。她感到他在看她的頭發,才猛然想到她的頭上沒有戴東西,于是伸手到頸後,把衣服附著的黃色寬兜帽拉起來遮住頭發,襯托出她的臉龐。
「這衣服很可愛,」洛伊望著她說,「可是我寧願看見你頭發露出來的樣子。」
今天他又開始對她獻殷勤了,她的心情沉了下來,因為她發現與他公開沖突還比較容易應付。她決心一次只面對一個問題,于是遵從他的建議把兜帽又拉下,讓頭發露出來。他為她拉出一張椅子讓她坐下,她冷淡而有禮地說︰「你應該知道除了小女孩和新娘之外,一般女人都不該露出頭發,應該藏起她的——」
「魁力?」洛伊說著,一面欣賞她的頭發、臉孔和胸部。
「不錯。」
「因為當初是夏娃引誘亞當的?」
珍妮伸手取粥;「不錯。」
他揶揄地說︰「據我所知引誘他的是一個隻果,所以使他墮落的不是而是貪婪。」
珍妮知道他這種輕松閑談之後的陷阱,于是她拒絕表示興趣,也不敢貿然回答,只是謹慎地又轉換一個話題。「你願不願意考慮改變你讓我們姊妹分開的決定?」
他揚起眉看她。「你的態度是不是有改進了呢?」
他那種泰然、傲慢的態度使她氣結,許久之後她才擠出一句話來︰「是的。」
洛伊滿意地抬頭對身旁的僕人說︰「告訴莉娜小姐說她姊姊在這里等她。」
然後他又轉回頭望著珍妮美麗的側影。「吃吧!」
「我等你開始吃。」
「我不餓。」一小時以前他是餓得很,但此刻他只對她有胃口了。
珍妮拿起調羹開始喝粥,但是他的注視使她越來越不安。她白他一眼。「你看我做什麼?」
他尚未回答,一個僕人已匆忙跑過來對珍妮說︰「是——你的妹妹,小姐,她要見你。她咳嗽得很厲害!」
珍妮臉上血色盡失,「老天,不要!」她輕喊一聲站起身來。「不要現在——不要在這里!」
「你是什麼意思?」洛伊保持一貫的鎮定問道,一面伸手拉住她手腕。
「莉娜肺部有病——」珍妮絕望地解釋著。「病發時總是先咳嗽,然後就無法呼吸。」
她想掙月兌他的手,但洛伊也站起來。「一定有辦法治的。」
「在這里沒辦法!」珍妮結結巴巴地說。「我姑姑愛琳有一種藥可治,修道院那里有一些。」
「藥的成分是什麼?也許——」
「我不知道!」珍妮喊著,一面急著往樓上跑。「我只知道把一種液體加熱,然後讓莉娜呼吸那種蒸氣,她就會覺得好過一點。」
洛伊推開莉娜的房門。珍妮沖到她床前,慌張地看著妹妹灰白的臉。
「珍妮?」莉娜輕聲喚著,握住珍妮的手,然後又猛烈咳著,身體都咳得拱了起來。「我——我又病了。」她虛弱地喘著說。
「別擔心,」珍妮安慰著,一面伸手理順莉娜的頭發。「別擔心——」
莉娜望著站在門口的伯爵。「我們得回去,」她說道。「我需要——」又是一陣猛咳,「那種藥。」
珍妮的恐懼越來越嚴重,心狂跳不已。她回頭對洛伊說道︰「讓她回家吧,求求你!」
「不行,我想——」
珍妮放開莉娜的手,走出房間到走廊上,把洛伊也喚出來之後,又把房門關上,以免她的話讓莉娜听到。她無助地對洛伊說︰「如果沒有我姑姑的藥,莉娜可能會死掉。上次她的心跳都停止了!」
洛伊並不盡相信莉娜會死,但顯然珍妮相信,而且莉娜也不是在假裝咳嗽。
珍妮見到洛伊遲疑的表情,深怕他會拒絕,于是她不惜降格以求。「你說我太驕傲,而我——我確實是太驕傲了。」她說著,不自覺地把手扶搭在他胸前。「如果你讓莉娜走,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低賤的事。我會擦地板、我會服侍你——我會幫你煮飯。我發誓我會用各種方法報答你。」
洛伊望著扶在他胸前的小手,體內一股熱流升起——而這只是她的一雙手踫到他而已。他不明白為什麼她對他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但他明白他要她——他要她心甘情願地躺在他懷里。而今為了這一點,他願意做出最不理智的一件事︰讓他最有價值的一個人質回去——因為盡避珍妮認為她父親很好,但由她所說的事情來看,她父親對這個愛惹麻煩的女兒大概不會有很深的感情,但對莉娜則不然。
珍妮睜著憂懼的大眼楮。「求求你!」她以為他的沉默是表示拒絕。「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我願意對你下跪。求求你,你只要告訴我你要什麼。」
他終于開口了,語氣怪異得很。「任何事?」
她點點頭。「任何事——我能把這城堡整理得好好的,我會為你祈禱——」
「我要的不是祈禱。」他打斷她的話。
她深怕他改變主意。「那就告訴我你要什麼。」
他平靜地說︰「你。」
珍妮的手放了下來。他依舊不帶感情地說︰「我不要你對我下跪,我要你睡在我的床上——自願的。」
她的心亂了。他放莉娜走並沒有損失,因為珍妮仍在他手中,然而他要珍妮犧牲的卻是她的一切。她若是把自己獻給他,就失去名節變成一個妓女,這對她自己和家人都是一忡羞恥。不錯,她曾經同意獻出自己,但那時她要求的回報是上百人、上千人的性命。
此外,上次她願意獻身的時候,是被他的熱吻和迷惑之所為,但現在她頭腦卻清醒得很,深深明白這樁交易的後果是什麼。
在她身後,莉娜的咳嗽更劇烈了,突然高亢的咳嗽聲使珍妮身子一陣戰栗。
「我們成交了嗎?」他冷靜地問。
珍妮昂起下巴,那神情看起來就像一個女王剛被所信任之人刺了一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