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趕緊跟上杰明的腳步,他看得出杰明的心情惡劣。這也難怪,換作是他,他也不願意護送那些漆有「梅」字的馬車,那會給艾雅帶來危險--不,他糾正自己,那會給芙嵐帶來危險,因為現在她才是梅家的繼承人。陶德強行壓下滿月復的牢騷。艾雅得付錢給屋里的每個人說謊,幸好他們明天就離開了,否則遲早會穿幫。
芙嵐在接待室等候他們。
她站在一面繪有希臘神話景象的牆壁前面,她是如此嬌美,令杰明微微而笑。但他的笑有點像嘲笑,因為芙嵐的打扮正如小裘的胡談,她身上那一襲暗綠色的絲綢一定有一匹小馬那麼重,她的緊身上衣滿是金線繡花的圖案,垂掛在胸前的雪白肌膚是耀眼的綠寶石。如果掛在她耳朵上那些大得俗氣的珍珠是真晶,它們的價錢可能足以用來打場戰爭,甚至連她的頭發都用瓖有寶石的發網固定住。
「孟先生,」她伸出手說道,杰明親吻她的手背時,注意到她的十指都戴了戒指。「你就是要護送我到未婚夫家的人嗎?」
「是的。」杰明微笑道,從披風里拿出一份文件給她。
但是當芙嵐的手踫到文件時,杰明卻紅了臉,趕緊縮回手。
「請允許我把你父親寫的信念給你听。‘孟先生,我想雇用你——’」
芙嵐伸出手。「讓我自己看吧!」
杰明的眼楮大睜。「你識字?」
每個人都被杰明的那句話震驚得停了下來。
「我是指……」杰明的臉比剛才更紅了,他清清喉嚨。「這非侮辱,我听說--」
「他不敢相信像你這麼漂亮的人居然識字,這就像鑽石覆蓋在珍珠的表面,是不是這樣,孟先生?」艾雅在芙嵐的身後說道,她的個子比較小,裝扮也不如芙嵐耀眼,恍如一只麻雀站在珍禽的旁邊,但是她一襲淺棕色的連衣裙配上雪白繡花的衣袖似乎使她的大眼比芙嵐的珠寶更為明亮。
盡避如此,杰明仍對艾雅投以嚴厲的跟色,讓她知道他很氣她說了謊,他立刻想到披風。無疑地,芙嵐一定討厭雛菊,任何像芙嵐這樣盛裝打扮的女人絕不會想要像雛菊那麼卑微的東西。不過,有哪個女人會討厭花呢?更何況他沒有別的禮物可送,有送總比沒送好吧!」
「梅小姐,」杰明說道,對芙嵐投以甜蜜的笑容,盡量不去理會艾雅臉上的竊笑。「我有禮物要送你。」
「真的?」芙嵐說道,顯得非常開心,這令杰明感到納悶。梅家的繼承人不是每天都收到禮物嗎?
突然間,杰明很想抹掉艾雅臉上的竊笑。「那沒什麼,」他用極迷人的語調說道。「把最不美麗的東西獻給最美麗的人,把最低賤的物品獻給最高貴的你。」
「我很好奇,」芙嵐高興地說道,很清楚艾雅就站在她的後面。「我可以看那個禮物嗎?」
「還不行,」杰明說道。「你必須閉上眼楮。」
「喔,好啊!」芙嵐開心地閉上眼楮。
杰明示意捧著紅色天鵝絨披風的小史進入房間,杰明故作溫柔地把披風套在芙嵐的身上,然後將兜帽拉到她的頭上,讓她從頭到腳被數百朵的雛菊圍住。杰明扣上她喉嚨處精巧的鉤環。
當芙嵐深呼吸時,她覺得喉嚨有點癢。
「你可以張開眼楮了。」杰明後退一步讓眾人看到她,因為她看起來就像傳奇里的神秘女子。
由于感覺很怪,因此美嵐剛開始還無法理解是怎麼回事,接著她看到花。「雛菊!」芙嵐驚喘出聲,她強烈的反應使杰明對自己的努力感到欣慰。
芙嵐的手飛快地撲到喉嚨,十指笨拙地想解開鉤環,可是她打不開,于是那披風仍套在她的身上,她閉上眼,臉色轉為蒼白,接著就昏厥過去。
雖然杰明一頭霧水,但他仍在芙嵐倒地之前接住她,然後迅速將她抬到窗邊的座位。「拿酒來!」他命令道。這女人有病嗎?所以她才被藏起來?她患有不治之癥嗎?杰明扯下兜帽,解開鉤環。她的頭靠在他的腿上,苗條的身體瘁在雛菊花床上,她的臉色似乎愈來愈白,她快死掉了嗎?「拿酒來!快去請醫生!」
這時,陶德拿著斟滿酒的白鋼高腳杯跛著腳走出來,但是當他看到芙嵐,他立刻把酒杯放到一旁。「把那件披風拿開!」
「什麼?」杰明不確定陶德在講什麼。
「那些花會使她打噴嚏和頭昏!快把披風拿開!」
杰明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扯下披風丟給小史,小史捧著披風跑出房間。杰明察覺她需要空氣,于是一腳踢開窗戶,然後半拉著芙嵐到窗台上,讓她的頭和上半身接觸到新鮮空氣。
不一會兒,芙嵐開始呼吸了。雖然她看起來仍像是在死亡邊緣,但是她確實在呼吸了。
當杰明恢復心跳,再度能夠思考時,他馬上就知道這是誰造成的︰艾雅。這不難理解,她嫉妒芙嵐比她有錢、比她漂亮,因此設計想害死芙嵐。
杰明對萊斯點個頭要他接手,然後站起來在人群中尋找艾雅。她像石頭般靜止不動,臉上的表情難以解讀,但杰明看得出她並沒有後悔地流淚。害死她表姊對她有什麼好處?她是第二繼承人嗎?
如果是男人做出這種事,杰明會拔劍抵住對方的喉嚨,但艾雅不是男人。不過在那一刻,在杰明的眼底,她也不是女人。
「你以為你在--」艾雅喊道,她的手腕被杰明一把抓住。
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地就從芙嵐轉到艾雅的身上,因為他們雖然拿了錢要保密,但每個人都曉得艾雅才是梅家的繼承人,才是他們無時無刻必須遵從的人。
「你這說謊的小人!」杰明在腳凳上坐下來,將艾雅壓在腿上,使她的朝上。
「住手!’艾雅尖叫著。「你居然敢這樣對我?我是--」
在她上的一記掌摑打斷了她的話。
「你的惡作劇有可能害死她!」杰明說道,又打了一下。
「我會要你付出代價!」艾雅尖叫著,「我父親會--」
「謝謝我!」杰明吼道。「你父親早該在幾年前就好好教訓你,你這愛說謊又自私的壞孩子!」杰明把她推到地上,然後從她身上跨過去。
艾雅坐起來,看著房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她的臉因羞辱而脹紅。他們都知道她是誰,可是沒有人出手幫她。陶德哪里去了?
在房間的另一側,靠在窗台上的芙嵐雖然仍臉色蒼白,但是看到艾雅受辱令她感到高興,使得她的臉頰回復了一些血色,她很清楚艾雅並非想害死她。自從艾雅發現雛菊會使芙嵐打噴嚏後,她就在每個地方--芙嵐的枕頭下、衣櫃里、衣服里--都放了雛菊。她們倆都沒有想到當芙嵐身陷在雛菊里時,她的反應會如此強烈。芙嵐為什麼不告訴那討厭的男人這只是惡作劇而已呢?
「他想得到你的錢!」艾雅吼道,使杰明停下腳步,他背對著她。「他打算追你,當你相信你愛上他時,你就會去求你父親讓你嫁給他!」他算老幾,居然敢羞辱她!而且讓芙嵐知道男人對她微笑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而是因為她父親有錢,感覺還挺痛快的!
杰明並沒有轉身,僅呆站在原地,昨天認識這女孩時,他喜歡上她,非常喜歡她。他怎麼會如此徹底地看錯人呢?
「那麼我希望他成功。」芙嵐盡量大聲地說道。
那句話使房里的每個人爆笑出聲。杰明笑著離開房間,直到走進最近的酒館,他都還在微笑,然後他開始在酒館里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