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拉,」西麗安說,「你還吃不吃這條魚?快點,回去幫我整理出差帶的服裝吧。你是否認為索爾的英國女兒會穿絲綢?她是否會象兩年前的那些法蘭克婦女一樣,瞧不起我們蘭康尼亞婦女?」
朱拉的眼楮問爍著。「那樣的話,我就要象對付法蘭克婦女一樣對付她。」她邊說邊吃,滿嘴是魚。
「你真淘氣,」西麗安笑著說,「對她,我們不能那樣做,她將是我的妹妹。」
「我並不覺得良心該受責備。我們應當考慮如何不屈服于那個英國人。我們必須做的是,要羅恩參加一比一的比武,而且要把他戰敗。或許你會想他不敢參加,坐在絲絨軟墊椅子上,喝著濃啤酒,從遠處觀看比武吧。」說罷,朱拉拍拍身上的灰塵,穿起褲子,蹬上長街靴。「怎麼,達勒和你一起出發?」
「是的,」西麗安說,又笑了。「沒有達勒,你能忍受幾天嗎?我們騎馬去迎接這個英國人,保護他回來。我想索爾害怕澤納斯人,澤納斯是蘭康尼亞最凶猛的部落。波伊倫斯部落愛好讀書,澤納斯部落卻熱心戰斗,他們可以在任何時候攻擊任何人。」
「沒有一個艾里阿爾人怕澤納斯人,」朱拉不屑地說,突然站起身來。
「是的。這個王子雖是英國人,听說他非常自信,他認為自己將是所有蘭康尼亞人的國王,任何部落都應屬他統治。」
朱拉笑了,她的笑使人感到並不愉快。「也許,哪個部落也不服他的管束,他會被埋葬在蘭康尼亞的土地上,我們也就用不著憂慮了。」
西麗安不想再談下去。「算啦,回去幫我挑選衣服吧。再過一小時我們就動身了,你必須向達勒告別。」
「那將比一小時還長,」朱拉的幽默使西麗安笑了。
「或許,某一天夜晚,我先要得到達勒,然後再和那個柔弱無力的英國人結婚。」
「那將是你要死的夜晚,」朱拉平靜地說,接著大笑起來。「讓我禱告索爾長壽,使他能夠親眼看到他性格軟弱的英國兒子,並發現和改正他的錯誤。杰拉爾特將是我們的國王,他一定是。來吧,我和你賽跑,一直跑到城牆!」
第二章
羅恩大踏步地走到查爾河西岸。他把手臂放在頭後,躺在草地上仰望著樹木。他僅僅穿著一條松弛下垂的馬褲,腿上里著長筒襪,前胸赤果著,陽光和樹影在他的月復部晃來閃去,忽明忽暗,他那亂蓬蓬的金黃色頭發時時閃光。
從外表看,他沉著鎮定,由于多年的訓練,他能夠掩飾自己的感情。菲蘭曾指出,他只算是半個蘭康尼亞人。按菲蘭的說法,蘭康尼亞人比鋼鐵堅硬,比山巒穩固,所以他要求羅恩必須把那虛弱的半個英國人燒盡,成為一個完整的蘭康尼亞人。
他恍惚中覺得大腿上的傷疤痙攣。象往常一樣,只要想到菲蘭,他就制止住自己搔癢。蘭康尼亞人首先想到的是他們的國家,不允許感情支配思想,既不哭叫,更不露恐懼,他的老師不斷給他灌輸這種思想。當羅恩還是個孩子時,他喜愛的狗死了,這只狗伴隨他度過無數的歲月,所以他哭了。菲蘭見狀大為惱火,他用燒紅的火錯在他大腿上烙出了傷疤,並且警告他,如果再哭或表現軟弱,他身上還會留下第二個烙印。
羅恩不哭了。
他听到身後有人趕來。他立即警惕地握住他的劍柄,緊緊地握著。
「是我,」他妹妹洛拉說,她的口氣似乎有些不滿。
羅恩伸手拿他的上衣。他听見遠處蘭康尼亞武士走來走去,無疑是在尋找他。他消除了疑惑,喊他的妹妹。
「不要操心穿衣服,我以前曾見過的男人。」洛拉說,在距離他不遠的草地上坐下,用手抱住彎曲的膝蓋。她苗條的身軀,只有在憤怒時才挺直。
「他們都是可怕的野人!」她一開口,就非常惱怒;眼楮望著前面,牙齒咬緊嘴唇。「他們拿我象傻瓜一樣對待,似乎我給寵得不象樣子,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保護。沒有他們的幫助,就不讓我活動一步,好象我是個廢人!尤其那個贊蒂最壞。他總是以藐視的眼光望著我。」她听見羅恩在小聲發笑,立即轉動著藍眼珠盯住。她生得十分俊俏,綽約的容貌,頎長的身段,發脾氣時使她的面龐更增添了光輝。
「你怎麼敢笑?」她咬緊牙說。「他們對你也不尊重。這是你的錯誤。你為什麼不毆打他們幾個,特別是那個贊蒂?」
羅恩微笑不語。他方正的面部由于微笑變得柔軟。他的面頰蒼白,是經受風吹雨淋的緣故。洛拉想,這些蘭康尼亞人如果跟羅恩比武,羅恩會很容易地把他們打下馬來。他偉岸的身體重約二百磅,肌肉發達而堅實。
「不要笑,羅恩!你應該給他們點厲害看,這些武士是些蠻橫無禮妄自尊大的人,應該教訓他們一下。」
「特別是贊蒂嗎?」他以深沉的口氣問,又向她微笑。
她把眼楮轉向別處,手上下憤怒地動著。「一天早晨,伺候你的蒙哥馬利正在打獵,有些戰士就打傷了他。蒙哥馬利沒有還手,但你應當……」
「我應當干什麼?」羅恩溫柔地問她,眼楮望著頭頂上的樹葉。蘭康尼亞人對他不尊敬,他心里清清楚楚,但他不想讓洛拉覺察到他的惱怒,他需要抑制她的怒火不要燃燒起來。「我應當眼他們某一個人戰斗嗎?」他以玩笑的口吻說,「殺死或殘害我們自己的人嗎?譬如贊蒂,他是索爾父王的衛隊長,我傷害他有什麼益處呢?」
「你要和這些趾高氣揚的怪物戰斗,我敢肯定你能贏。」
羅恩卻沒有必勝的把握。這些蘭康尼亞人都象菲蘭,是不容易對付的。
「你要我戰勝你的贊蒂嗎?」羅思嚴肅地問她。
「我的?」她反問。抓一把青草拋到他身邊。「好吧,你可以不和你自己的人格斗,但你必須讓他們懂得尊敬你。」
「不管什麼時候我坐下來,他們都遞給我一個柔軟的坐墊。」羅恩向著樹林微笑,旋即轉身,又嚴肅起來。他知道他必須約束洛拉,他也能夠約束她。「我一直在傾听他們談話,」他說,「我安靜地坐在他們的圈外,听他們說些什麼。」
洛拉的怒氣漸漸平息下來,她知道羅恩不肯格斗的理由。
自從離開英格蘭,開始時她感到新鮮、好奇,很有興致,但很快就怒火中燒了。這些武士認為羅恩和她不是蘭康尼亞人,以一種藐視態度對待他們。第一夜宿營時,羅恩的英國隨從尼爾,就曾抽出他的劍,準備和蘭康尼亞武士格斗,被羅恩制止了。
由于身材高大、面貌凶狠的警衛隊長贊蒂對羅恩不尊重,十六歲的蒙哥馬利要攻擊這個人。羅恩又制止了這場搏斗。洛拉感到遺憾,羅恩不但不懲罰贊蒂,反而提出要看贊蒂表演劍術。蒙哥馬利大為反感,立即走開了。洛拉非常怨恨羅恩的行為。但羅恩為什麼這樣處理?這里有一百多名蘭康尼亞人,而羅恩和她,只帶了幾個人。她哥哥無疑是正確的。
「羅恩,你在想什麼?」她平靜地問。
「蘭康尼亞的部落,或多或少聯合起來了,那末,我就是蘭康尼亞--至少是艾里阿爾--的國王。」
「我們的父親索爾不是艾里阿爾人嗎?艾里阿爾人是蘭康尼亞的統治階級,所以,你就是所有蘭康尼亞人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