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若真是這樣,那到時再說吧。」他笑道,其實他也沒有那麼想擺月兌她,畢竟她很安靜,除非必要,否則她甚至都不出聲,讓人很容易就能習慣她的存在。
前方的身影驀地停下,邢念眾想也不想的趕上前去,看見她用劍撐著自己孱弱的身子,忍不住說︰「你累了就休息吧,這樣死撐著只是苦了自己。」
無艷抿緊嘴,挺直腰,像在反駁他的話,又繼續往前走。
邢念眾揪緊濃眉趕上她,擋在她面前,也不顧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硬拉著她的手不讓她往前走。
「你不累,可是我累了,我已經餓得四肢發軟,歇息一下讓我填個肚子吧。」雖然才相處不久,卻也夠讓他明白她的硬脾氣,硬著來只會讓她更固執,所以索性裝可憐軟化她的心。
她瞪著他,揮開他的手,不發一語的走到一旁的樹下休息。
邢念眾笑著又跟了過去,打開放干糧的布包遞到她面前問︰「吃一些吧!你早上也吃的不多,這樣對身子不好,尤其你現在受傷未愈,更需要多吃些,等到下個村子,我再幫你抓幾帖藥補補身子,好嗎?」
他關心的眼神看得無艷心一緊,這人為什麼要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如此關心?貪她的美色嗎?但他的眼神澄清無邪,絲毫沒有男女感情,只是純粹的對「人」的關心罷了。對他,她並不特殊。
「不用了,我沒有那麼嬌弱。」她冷漠的拒絕。
「這不是嬌弱不嬌弱的問題,只要是人,病了都需要補身,更何況你傷得那麼重,雖然你恢復得快,但這樣趕路還是不好,若非一路上無店無人家,我也不會任你拖著傷體跟我們走。」
「我沒事。」她打斷他近似愧疚的談話,這人簡直當她是病人膏肓的病人了。但不知為什麼,她的心有一個小角落變得暖烘烘的。
「真沒事嗎?」
「嗯。你不是肚子餓嗎?」她看他拿著干糧不動,忍不住提醒他。
「哦!對對,我餓了,鄔兄,你要不要一起吃?」
他轉向站在一邊的鄔夜星問。
「不用。」鄔夜星冷淡地回道,一雙冷邪的眼盯著無艷。
無艷冷冷地問︰「瞪著我干嘛?有話就說。」
鄔夜星輕挑眉,淡淡地說︰「我是有話要問你,你是落鷹殿的勾魂使,難道不回落鷹殿了?」
「等我報完恩,我自會回去。」
「一個殺手執著報恩,不是很奇怪嗎?」
「殺手也有自尊,也有原則,欠人的就該還人,有何奇怪。」
「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鄔夜星突然進出這句話,嚇得邢念眾一口饅頭哽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換不過氣的猛咳。
「不可能。」無艷斬釘截鐵地說,她恨男人,又豈會喜歡男人。
她的回答雖讓邢念眾安了心,但莫名的,自尊上還是有一丁點小的受傷。
「鄔兄,你怎麼能當著我的面這麼問人家姑娘。」邢念眾嘆氣道︰「難道你不知道我會不好意思嗎?」
「不好意思?你懂這四個字怎麼寫嗎?你的臉皮不是很厚嗎,何曾知道何謂不好意思。」鄔夜星挖苦地道。
「誰說我臉皮厚,我臉皮薄的連血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呢。」他抗議的低叫。
鄔夜星白了他一眼,對這個瘋癲成性的邢念眾,他就算是千年冰山,也會被他氣得炸碎掉。
無艷听著他們的對話,嘴角不自主的往上揚,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上揚的唇不禁僵住。
「以前那些女人纏著你的,也不見你說你臉皮薄。」鄔夜星哼道。
以前的女人?無艷的眼瞄向邢念眾。
「鄔兄,你這種說法好曖昧喔,那些姑娘只是我救過的人,跟我什麼關系都沒有。」邢念眾連忙辯解,眼角不自覺的別向無艷。
「你救過很多人?」原來她不是他惟一救的人。
「多多少少有一些啦,沒辦法,世間不平事太多丁,我看不下去就會插手骨事。」邢念眾笑道。
「簡單的說就是雞婆。」鄔夜里再次嘲弄他。
「鄔兄,我是心軟,不是雞婆。」又被他嘲諷,他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認識這個冷面嘴毒的鄔夜星。
「沒見過你這種人。」無艷輕聲說道。
「哪種人?」他好奇地問。
「濫好人。」她冷冷的說。
邢念眾怔了怔,傷心的看著她說︰「怎麼這麼說呢?我不是濫好人,只是心腸軟了些而已。」
「那你也有討厭的人,或是恨的人嗎?」
「這……生氣是有,但還不到討厭的程度,說恨就更過了。」他老實的回答。
「即使萬惡不赦的人也不恨?」無艷沉聲問。
「沒有萬惡不赦的人,只有迷失的人。」他搖頭笑。
「殺了幾十條人命的人還不算是萬惡不赦嗎?」她平平地問。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有心悔過,沒有人是壞人。」邢念眾笑得滿面佛光。
「哼!偏我就是壞人。」無艷冷笑道。
「無艷姑娘不是壞人。」他搖頭道。
「我是殺手,死在我手上不下數十條人命,早已惡貫滿盈,怎麼不是壞人?」
「壞人不會在乎自己殺了多少人,而你在乎,不是嗎?」邢念眾笑道。
「我不在乎。」她冷硬的說,「你救我,只會害死更多的人罷了。」
「我救你是善緣,至于你和其他人要結的是善緣或是惡緣,就在你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她冷笑一聲,師父命她殺人,她能選擇嗎?在她尚未回答之前,一陣雜杳的馬蹄聲和人聲傳來。
三個人自然的提高警覺,一致望向眾馬奔騰而來的方向。
一群人騎著馬接近他們,在距離五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分散開包圍住他們。
其中一名留著灰白胡子的老者駕著馬靠近他們。
老者矍爍的利眼盯向無艷道︰「你真是好狗命,竟然還活著。」
無艷手持白露劍,冷笑道︰「在你們沒死前,我不會死。」
「好大的口氣,連鬼羅剎都不敢當著我的面口出惡言。」老者低沉的說道。
「我師父不會用說的,她會直接殺了你。」無艷冷然道。
「好個殺氣如此重的小妮子。」
「你過獎了,我殺的人還沒有你多呢!金刀王。」她諷刺地回道。
金刀王劉祥眯起眼盯著她道︰「再多讓你活幾年,只怕你早就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無艷冷笑道︰「哼!想殺人何必找這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以為我金刀王是濫殺無辜的人?」金刀王攢緊白眉,不滿她話中帶刺。
「殺我不算濫殺無辜,你的心里不是這麼想嗎?」她的聲音銳利的像根刺,直刺得金刀王臉色不豫。
金刀王盯著她,看不透黑紗下對方的表情,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算你有自知之明。」
「要殺我難道單憑一張嘴?」無艷譏道。
邢念眾見她句句挑釁,心里委實是又嘆氣又擔心,就算他武功再好,但身上重傷未愈,想跟人過招,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既然你想死,老夫就成全你。」話才說完,金刀主就由馬背上整個人飛攻向站立在樹邊的無艷。
無艷凝神盯著他的攻勢,手上的白露劍已經開始輕顫,狂嘯著要出鞘。但她的劍還來不及出鞘,只見邢念眾身形一閃,擋在她的面前,伸出右掌和金刀王對了一掌,阻斷金刀王的來勢,金刀王沒料到殺出一個「程咬金」,一掌逼退他的攻勢,不由得一提氣,整個人又如風箏般收放自若,飄然地飛回座騎旁落地。
他又出手救她。這個認知讓她的心開始亂了。
金刀王站定後,瞪向「程咬金」邢念眾沉聲問道︰「你是邢念眾,還是鄔夜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