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邢念眾。」
「哼哼!人稱邢念眾是天僧,是個君子、俠士,今日為何要出手救這妖女?」金刀王斂眉怒道。
又是妖女,這群人的詞匯真是貧乏至此?難道不能換個形容詞嗎?
邢念眾搖頭笑道︰「前輩,其實無艷姑娘大傷未愈,你現在趁其危難出手,未免有失公允吧。」
「擒殺落鷹殿的妖孽沒有什麼公不公平的問題。」金刀王冷聲道。
「原來所謂的公平正義在你們心中是因人而異啊,一旦被視為邪門歪道之人,就連一丁點的公平都沒有了嗎?」邢念眾臉上笑容未變,但眼中的暖意漸冷。
金刀王被搶白的有些惱怒,不由得大叱︰「老夫看在你還算是個漢子,才不追究你救了這個妖女的過錯,你竟然不知感激反省,還敢出言不遜!」
「晚輩爭的不過是個理字,前輩何必惱羞成怒。再說我救人全憑了心,也不須前輩同意吧!」他眨著眼笑看金刀王吹胡子瞪眼楮,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于,老夫給你臉你還不要臉,你可想清楚,插手管正義旗和落鷹殿的事,有什麼後果?」金刀王鐵青著臉問。
「這事和你沒有關系,你別插手。」無艷走上前推開邢念眾。
「哈!小子,想獻殷勤,別人還不領情呢。」金刀王譏諷道。
邢念眾不在乎他的冷嘲熱諷,只是看著無艷道︰「無艷姑娘,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只是我好不容易才救了你,總不能再眼睜睜的看你去送死,那我的辛苦豈非白費了。我這個人有個小毛病,就是見不得有人死在我面前,否則我會很難過的,所以這事和我有關。」
「那只要不死在你面前就行了吧。老家伙,咱們到別處打去。」
她說著就要走,邢念眾一驚,連忙擋住她道︰「不可以!你不是還想報恩嗎?如果你死了,你不就還欠人恩情嗎?」
無艷一震,黑紗下的絕顏蒼白如雪。他捉到她的弱點了,欠恩不還,她死也不會瞑目。
「假和尚,你不是不想要她報恩嗎?怎麼現在自打嘴巴。」鄔夜星本來站在一旁看好戲,也不禁開口嘲弄邢念眾的矛盾。
「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要她報恩,所以她不能死。」邢念眾笑道,他是個山不轉路轉,原則執著,手段則衡量權變的人。
「你左一句死,右一句死,我司徒無艷沒有那麼衰,會死在這個老家伙的手上。」無艷一再听到他對自己不抱信心,不覺得也惱了。
「妖女,你說什麼!」金刀王瞠目瞪她,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直攻無艷的面門,無艷閃過第一拳,但接著她就被推到邢念眾的身後,只能瞪著眼看他和金刀王旁若無人的對起招。
這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豈非讓她愈欠愈多?她恨心頭這種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沉重感,眼一斜看著金刀王的手下,才想動手,就被鄔夜星冷冷的攔下。
「他不會高興見你殺人。」
「我管他高不高興,我高興就好。」她冷瞪向鄔夜星。
「只要你一動手,他就會分心,他一分心,必敗。」鄔夜星掀唇淡笑。
「就算我不動手,這些人也不會放過機會。」她的話才說完,果然,圍著他們的手下紛紛舉起刀劍就往她身上砍。
無艷劍光一閃,兩名大漢立即見血封喉,筆直的倒下。其他人見狀先是一駭,但要是能取得勾魂使性命,即能揚名江湖的甜美果實讓人昏了頭,幾名大漢又壯了膽攻上前。
無艷的劍法只攻不守,招招致人于死的攻法看得眾人心魂俱裂,只是她的傷本未痊愈,再加上幾日的跋涉,體力早已不濟,幾招之後開始險象環生。
鄔夜星冷眼看著,絲毫沒有出手為她解圍的打算,救人從來不是他的事,只有高手能引起他動手的。
他轉向邢念眾和金刀王,看見邢念眾的眼楮不停地瞥向無艷,嘴角不禁微揚。毫無預警的,他衣袂一動,人已閃人金刀王和邢念眾打斗之間,仿如預先說好似的,邢念眾退下,由鄔夜星遞補。
邢念眾如風轉向,直撲向無艷和那群圍攻的人,腳一撥,塵土如箭矢疾射向圍攻的人,迫得眾人掩面後退,而他也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接住無艷踉蹌欲墜的身子。
「你的劍法太霸道,殺氣太重了。」邢念眾蹙著眉看她,仿佛要看進面紗之下的眼眸。
「那又如何,我嗜血,我愛殺,你後悔救我了吧,」無艷不自覺地移開視線,氣息微亂的回道。
邢念眾搖頭道︰「做過的事我從不會後悔。」
無艷看著他,半響才道︰「我會是你第一個後悔救的人。」
她掙開他的扶持,又朝眾人走近,但她每走近一步,眾人就後退一步,他們怕的並不是受傷的無艷,而是在她身後蹙著眉的邢念眾。
邢念眾看著眼前混亂的局麗,不禁長嘯一聲︰「大家請住手!」
鄔夜星和金刀王原本打得難分難解,在這——聲嘯聲下,竟倏地分開,鄔夜星輕松的踱到邢念眾的身旁,而金刀王的臉色卻有些蒼白。
「前輩,若是照這樣打下去,只怕是兩敗俱傷,我們何不各讓一步,就這麼算了?」邢念眾神情認真的說道。
「你道老夫怕死嗎?」
「前輩自然不是膽怯怕死之徒,但是無謂的犧牲又有什麼意義呢?上天有好生之德,前輩何不大人大量的放了無艷姑娘吧。」邢念眾清澈的眼中滿是笑意。
「正邪不兩立,冷情劍作惡多端本就該死,你執意護她才是逆天行事,還不快快覺悟。」金刀王怒聲道。
「我該不該死也輪不到你來判定。」無艷惱怒的回嘴,這個老家伙當他自己是神嗎?
「哼!如此冥頑不靈的妖女,你們再幫她也只是和整個武林為敵!」
「整個武林?好大的口氣。」鄔夜星冷哼道。
「不要不相信,現在正義旗的勢力遠超過你們能想象的地步,落鷹殿早晚會被我們夷為平地,從此在江湖上絕跡。」金刀王沉著臉盯著他們。
無艷握劍的手緊了緊,現下的情勢她不是不明白,但她絕不相信落鷹殿會毀在這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身上。
「你們說落鷹殿是邪派、是歪道,但我們之所以存在全是因為你們,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殺人,還不是受你們這些滿嘴仁義道德,背地里卻做盡壞事的奸邪小人的委托。」無艷冰冷的聲音中藏著怒火。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把所有罪過推給別人嗎?要不要殺人、接不接受委托全在落鷹殿,你們接受,殺人的就是你們,造孽的也是你們,今天落到這種下場只能說是你們自找的,怪得了別人嗎?」金刀王正義凜然的看著她。
無艷突然揚聲厲笑︰「沒錯,是我們自作自受。既然都殺了那麼多人,我也不怕再造殺藝。」
話語一落,無艷手中的白露劍倏地刺向金刀王,金刀王拔刀相迎,刀劍的踫撞聲就像是紛亂的琴聲亂人心弦。
邢念眾沒想到她會出手,所以沒有來得及阻止她攻向金刀王的去勢,只見她的劍法如冰雪紛飛,招招冷冽凌厲,搏命相斗的攻法看得眾人皆是心驚膽跳。
邢念眾見她打斗,方才明白何以她會傷的那麼重,並不是她沒有能力自守,而是她根本不想保護自己,仿佛殺人也在求死,這讓他的心微微的抽痛,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殺手真的就是如此置生死于度外?是不知求生,還是不願求生?
金刀王被她拼命的氣勢震懾住,起初是落居下風,但時間一久,他就發現她的氣不穩,力不足,顯然是前傷未愈的後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