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是我,可是同樣的,讓那份合約作廢,你哥不能向我討違約金。」
這小子這麼精明,岳家怎麼可能不網羅他進公司,而讓他念生物?
表才信!
「為什麼?」
「因為我被撞醒啦!突然痛改前非不行啊?」石澄瑄無辜地笑笑。
「好。」岳涉舟盯著她看了半晌,終于答應。
一來這樣他們就兩不相欠,再者,他早從大哥娶她進門那天起,就想把她踹出岳家大門。
「謝啦!」還真怕他不肯呢!「什麼時候要作訪問?」
「下星期日。」他答了聲往外走,停了腳步,想起什麼似的轉頭。「不要給我說些奇怪的話!或叫我……」
「我知道啦!絕不叫你小表!」石澄瑄微笑著下意識的做出童子軍的發誓手勢。
看他走出房間,才忍不住笑出聲。真是有趣的孩子啊!
秋天到了。
石澄瑄自書本中抬頭,望著窗外的浮雲,伸了個懶腰。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懲罰她那天早上對他的頂撞,岳懷廣整整四天沒回家過夜。
不過她也樂得悠閑,暗地祈求最好他接下來八個月都不要回來。
但她也不是真的那麼悠閑,這四天里,她忙著跟岳家的佣人們打好關系,總不能老是被欺負吧!
第一天,她到花園認識了一只叫阿飛的牧羊犬,阿飛很喜歡她,所以她就認識了阿飛的主人——園丁老王,一個典型的老好人。
她有意無意的提起失憶的事情,再加上一點點對從前蠢事的懺悔和想離婚的心意,老王很快就撤下心防。
第二天,最刁難人的陳麗芳不甘願地端上早餐時,順帶附了一份以岳懷廣和玉女明星藍芹歡共赴慈善晚會為頭條的娛樂報紙,打算刺激她。
可惜她一句「郎才女貌,希望懷廣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就收買了管家王媽,並且發現王媽是老王的妻子。
第三天,稱贊了幾句廚子小忠的拿手好菜,一切就已成定局。
當然,除了難纏的陳麗芳以外,每個人都知道她對岳懷廣那家伙沒有別的意思,並且願意主動幫忙他們敬愛的岳先生找到幸福。
其實這些人都很親切,而且和他們相處的時候很自在,像家人一樣,毫無壓力。
今天悶得發慌,早上吃完早餐,頭痛欲裂,她吃了鎮定劑睡到下午才起來。
補吃完午餐,本來想到花園跟阿飛玩,卻因為腳不方便而被王媽阻止,直到在大屋里閑晃,發現了一間活像小型圖書館的藏書室,才終于有了可以消磨時間的去處。
她想,她對書本應該是相當熟悉的,似乎能夠不經思考的挑出自己的喜好,雖然醫生告誡過暫時不要過度用腦,可是一翻開書,她就不自覺的沉迷了。
尤其坐在開著適溫暖氣,又鋪著長毛軟地毯的舒服環境里,看著谷崎潤一郎的「細雪」,平和寧靜的氣氛終于放松了她一直斷續抽痛的額角。
不知經過多久,她漸漸在溫暖的催化里,進入了安適的夢鄉……
「懷廣,你又不回家了?」
楊東朗五點整正想閃人,不巧在電梯間遇上岳懷廣的助理,也就「不巧」的得知總裁大人連著四天夜宿公司的怪事。
當然,要不是仗著他和岳懷廣的十年交情,憑他一名小小的資訊部主任怎麼管得到總裁英明的生涯規畫呢?
而他也只是想探听一下,是不是公司快掛了,否則總裁大人干嘛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樣。
連大前天和歌壇當紅玉女藍芹歡去慈善晚會,也沒像從前一樣把握良機去苟且……咳……去偷歡,晚會一結束竟又拚著老命趕回公司。
非常不對勁。
「有事嗎?」岳懷廣從公文中抬頭,懶懶地斜睨他一眼。
「公司出現什麼無可挽救的危機嗎?」楊東朗一臉非常想走人,卻又無法控制好奇心的在門口徘徊。
「如果有,那一定是你。」岳懷廣煩躁地回答。
「心情還真差。」楊東朗咕噥著,想到了些什麼,朗眉一挑,明了地笑了笑。「你老婆不是剛出院回家了?怎麼不回家陪陪老婆?」
「楊東朗,你很想留下來加班嗎?」岳懷廣警告著。
「也不是很想啦!只是很久沒見到嫂子,問候問候嘛!」楊東朗聳聳肩。「再說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怎麼能浪費如此良宵在那堆死公文上。」
開玩笑!追了十幾年的女人終于點頭「考慮」嫁他,他怎麼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松手。
「那還不快滾!」好友一臉幸福模樣,怎麼看都礙眼,岳懷廣忍不住發飆。
「那我也不好多留了,你慢慢加油吧!華譽有你這種賣命的總裁,我會記得再去買個五千股生錢的。」
楊東朗依舊是滿面春風,一點也不在意,看阿廣那副「你再多說一句,我把你從十八樓丟下去」的惱怒模樣,他撂完話,眼明手快的帶上門閃人,隨即听到東西被摔到門上的聲音。
嘖!多久沒看他這麼火爆了?!七、八年有了吧!
積壓這麼久的火山爆發可不是好玩的,楊東朗不自覺為那位惹怒他的人感到難過。
不過,這可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刻,他再不趕赴美人約,又要挨罵了。
楊東朗匆匆離開,不怎麼有義氣的留下火氣狂飆中的好友,約會去。
門的另一端,岳懷廣郁郁地燃起煙,離開辦公桌前,松開領帶,癱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
他是怎麼回事?這幾天心情郁悶異常……
一張甜美倔強的小臉不經意的躍入腦海,自動提供了答案。自從他見到失憶後的石澄瑄後,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將近半年的婚姻,他一直是連正眼都不願意施舍給那女人。
可是,從醫院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幾乎懷疑自己動心了。
自然不是為她的容貌,而是她那令人激賞的個性,和眼底的那份倔強。
他甚至不能自已地吻了她!
說什麼懲罰,還不都是借口,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若不是他及時煞住沉溺其間的情緒,他根本和情竇初開的小男生差不多。
他開始發現自己像個變態丈夫,討厭看見她和任何男人說話,包括石家男人……甚至是能拉走她注意力的涉舟。
老天!他居然在嫉妒石澄瑄的親生哥哥和自己的弟弟。
他應該拿把刀切月復,活了三十一年,曾幾何時蠢成這樣了?
從前管她在外頭養了幾個小白臉,他根本不在乎,甚至還希望她紅杏出牆,最好兩不相干、形同陌路。
可是為什麼一夕之間,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呢?!
他發現自己幾乎很難將從前的石澄瑄和現在的她聯想在一起。
他努力回想從前石澄瑄哭鬧的樣子,可是腦海里浮現的卻都是前幾日她和他斗嘴的可愛模樣。
如果說有什麼不同,就是現在的石澄瑄太鮮明了。
從前的她,根本是驕縱懦弱的不討喜,讓人很難放在心上,現在卻隨便一個小表情、小動作都能靈活地烙印在他的腦海里。
只是,他到底在做什麼?!
說服自己什麼?!
那個女人還是石澄瑄,只要她是石澄瑄,她骨子里那股貪婪、工于心計的本性就不會抹去。
或許石澄瑄根本從頭到尾沒改過,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說不定他回去以後,一切又都恢復「正常」了。
岳懷廣倏地站起身,決定回家。
一切只是他的錯覺……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