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放肆了。」傾,她放肆地容自己伏靠在皇上的腿上安睡。
或許是真的累了,或許是待在皇上身邊令她感到心安。她閉上了眼,安穩入睡……
拂上她睡穴的手流連地撫著她的發。「堂玄,辛苦你了。」皇上的聲音透過馬車清楚地傳入堂玄耳中。
「臣職責所在。」堂玄的眼冷冷地環視著周遭一切,眸中殺意隱現。「皇上小心了。」
「哼。」皇上冷哼一聲。「朕雖認為時機未至,對方不至于如此沉不住氣,但偶爾也會冒出莽撞之人,對吧?」
「或許對方會在此動手。」堂玄的手已按在隨身的劍上。
「引蛇出洞也是朕此行的目的之一。」皇上倒不意外。「真動起手,你有幾成勝算?」
「六成。」他,再加上暗中部署的人馬,的確有勝算。
「倘若只需顧及大納言的安危,便有八成勝算,對吧?」
堂玄聞言,臉部肌肉抽了一下。「是。」
堂玄的回答讓皇上揚唇笑了。
他的手輕撫著萬十八白皙光滑的臉蛋,眼眸深深地凝視著她平靜柔美的睡顏。俊美的臉龐上不見其它,只剩款款深情。
「這樣便夠了。」
※※※※※※※
「你要當吾之護衛?」二皇子皇甫皇望著蹲跪眼前的少年,因受傷而顯得蒼白的臉龐上帶著一抹興味的淺笑。
「是。」無情緒波動的沉穩嗓音與少年的年紀不相稱。
「何故?」
「奉命而為。」少年有話直說。
好一個奉命而為。
二皇子英氣十足的劍眉一揚。「兵部尚書雖有權指派吾之護衛人選,但你也有權拒絕,你可明白?」
他皇甫皇從不勉強任何一人待在他身邊。
「小的願意奉命而為。」
「哦?」左一句奉命而為,右一句奉命而為,讓皇甫皇抿起了唇。「只是奉命而為,擔當不了吾之護衛。」
「小的誓以性命護二皇子周全。」明白皇甫皇言下之意,少年立誓著。
「何需如此?」皇甫皇猜測著少年的心思。
這看似隨遇而安卻又特別固執的少年,讓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身為二皇子的護衛便能讓親人過好一點的日子。」
挺誠實的。皇甫皇臉上似笑非笑。
說實話,少年的誠實贏得他的好感,只可惜……「誠實之人不適合待在宮里。」皇宮並非單純之人能存活之地,這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誠實只對二皇子。」少年說得誠懇。
是嗎?皇甫皇不置可否。「千萬別讓任何人看清你的底,也不可相信任何人,此乃宮里的生存之道,你可清楚?」
少年聞言,忍不住抬頭望向皇甫皇。
他不明白,為何年紀比他小的二皇子卻擁有較任何人都洞悉一切的眸與深沉難測的心思?
尤其是他那雙孤寂的清冷眼神,竟讓少年有一種想好好守護他的念頭。
「小的可以信任二皇子嗎?」
「不能。」少年的問話讓皇甫皇笑了。「但身為吾之護衛只能唯命是從,別無選擇。」他望著少年微蹙的眉。「打消你的念頭吧。」
「既然得唯命是從,小的選擇相信二皇子。」少年自有他的想法。「唯有相信主子才能替主子賣命。」
「名字?」皇甫皇突然問道。
少年愣了一下。
「如此不听勸的護衛,你說吾是否該好好記住他的名字?」
「堂玄。」少年心下一喜,拱手報上自己的名。雖未明說,卻已知曉二皇子已認了他。
「堂玄。」皇甫皇喚著他的名,一臉深意。「若你能做到一件事,從今爾後,你便是吾的貼身護衛。」
「二皇子請說。」
望著少年冷靜的眸,皇甫皇開口了,似話家常一般平淡的語氣卻說著令人費解的話語。
「不許先吾而死。」
※※※※※※※
萬十八站在御書房門口,站在御書房的門檻前,怎麼也不願再邁開一步踏進御書房。
房里的皇椅上依舊空懸,擺放整齊的文房四寶依舊靜靜地擱著,似乎未曾被動過。
怎麼回事兒?
萬十八困惑的臉龐上攏著憂慮,這些天來皺起的眉頭怎麼也撫平不了。
「皇上今日也不到御書房?」
「回大納言,屬下不知情。」守在御書房門口的侍衛恭敬地回答。
是啊,萬十八苦笑了下,點點頭。
連身為大納言的她都不清楚皇上的行蹤,守門的侍衛又怎麼會清楚。
三天了。除了上朝之外,她根本見不著皇上,彷佛有意躲著她似的,讓她越來越擔心。
那日醒來時她已躺在自己房里,不但妥貼地蓋好被子,連身上的衣裳也讓宮女給換去。
爆女做這些事原屬稀松平常,但她卻在自己的發上聞到了血腥味。
吧涸的血和她的發色幾乎相近,她會察覺純屬意外,而這意外讓她惶惶不安。
她並未受傷,那這血……是誰的?
那一日,皇上出現得突然;那一日,堂玄神情特別冷厲;那一日,金佛寺的後山冷清得令人意外;那一日,她睡得格外深沉。
想想,自她放肆地趴上皇上的腿時,她似乎便失去了知覺,不但沿途未曾蘇醒,連怎麼被送進房她皆毫無所覺。
那一日的她的確累了、困了,卻不至于如此貪睡。
驀地,萬十八臉色刷地慘白。
一旋身,她離開了御書房直往青龍苑而去。無論如何,她今晚非見皇上一面不可。
「大納言。」她疾行的腳步讓一女官喚住。
「妳要阻止我?」看清了眼前女官的面容後,萬十八認出了她,一個曾為她指過路的女官。
「不,下官想替大納言帶路。」
眼前的女官和堂玄一樣擁有清冷的眼眸。「宮里的路我都記得了。」皇上的圖畫得很仔細。「皇上出事了,對吧?」她總覺得女官知道些什麼。
「下官不能多言。」
「走吧。」萬十八邁開步伐不再多問,焦急的她緊咬著唇瓣,袖袍下的手隱隱發顫。
「大納言?」守在青龍苑的堂玄臉色稍變。
「我要見皇上,請通報一聲。」她的眼一瞬不瞬地望著透著燈光的門扉,怦怦跳的心撞疼了她胸口。
「皇上已歇息,大納言請回吧。」堂玄躬身回復。皇上的交代他不得不從。
「是嗎?」
從不拒絕見她的皇上,竟下令不見她?從不曾讓她找不著的皇上,竟處處避著她?
倘若她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豈配當皇上的大納言。
「堂大人。」她突然喚了聲。
「大納言請吩咐。」堂玄垂首等候。
不料萬十八竟趁堂玄俯身時越過他,大膽地闖進了皇上寢宮。
「大……」堂玄欲阻擋的身軀讓人給絆住。「堂紅,妳……」
「讓大納言進去吧。」堂紅的語氣與平時的淡漠不同。「皇上不會怪罪的。」
她的這一句「不會怪罪」包含的意思太多,多到讓堂玄的身軀震了一下。「妳不明白。」
第4章(2)
「我不明白?」堂紅不以為然。「不明白的人是你吧?」她的眸盯著他不放。「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如此了解皇上的你,竟違背了皇上對你的信任。」
「我沒有。」堂玄臉色鐵青。
「沒有?」堂紅哼了聲。「你是沒有。」她的話說得有些矛盾。「皇上要你只顧及大納言的安危,結果你沒有;皇上要你先帶大納言離開,結果你沒有。」
「我……」堂玄脹紅了臉,啞口無言。如此看來,他的確不是听話的臣子與值得信任的護衛。
將他的自責看進眼里,堂紅放緩了語氣。「皇上只想讓你保有對他的承諾。」
「什麼?」一時听不明白的堂玄,神情有些茫然。
堂紅一見,悄悄地嘆口氣。一向冷靜、機敏過人的堂玄竟會如此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