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鶯重新被推回急診室時,彭子彰剛月兌下沾上血跡的手套,立刻又換上新的手套為她仔細檢查。
「嗯,照片子看來,要馬上動手術。肩膀的韌帶斷了,第三節的胸椎也斷了,可能還有氣胸的現象。病人的家屬在場嗎?先替她上點滴補充水分。」彭子彰拿著X光片迅速地做了判斷。
「阿長剛剛叫人去通知了。」阿美一面為黃鶯注射點滴,一面抬頭對彭子彰說︰「病患有精神狀況不穩的現象,剛剛有醒過來一會兒,嚷著不要醫生踫她,你要小心一點。」
彭子彰好奇地看著一臉蒼白的黃鶯,覺得這個長相清秀的病人,看來有幾分眼熟。「哦?排斥醫生啊?」
「誰知道,也許又是某個風流醫師手下的受害者……」阿美抬起頭哀怨地看了彭子彰一眼,忍不住想起自己那個風流又帥氣的醫師前男友。
「嘿!我可沒有殘害過任何一個女性同胞哦!」彭子彰舉高雙手連忙撇清。
「是是是,你只是緋聞多了點,被暗戀的經驗也多了點!」不知道啥時出現的江宇軒,神出鬼沒地冒出這麼一句調侃。
「學長怎麼這麼說我呢?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緋聞這種事情,通常都是不請自來的,就跟學長你一樣……」彭子彰一面以听筒量測黃鶯的心跳,一面擠眉弄眼地說著。
就在此時黃鶯突然悠悠轉醒,一看到眼前站著兩個穿著白袍的醫生,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反應,連注射點滴的針頭都讓她給扯掉了。
「啊!不要踫我、不要踫我……我不要看醫生,我不要!」黃鶯突如其來的叫嚷聲,嚇到了在場的每個人。
彭子彰眼明手快地在第一時間壓住黃鶯,以免她傷了自己。「小姐,妳有骨折跟氣胸的現象,不要亂動!」
江宇軒呆愣地看了黃鶯一眼,連忙幫著彭子彰按住她。「鎮定劑,快!」
阿美急急忙忙地拿出針筒交給江宇軒,臉上明顯有著「看吧!我說的沒錯。」的表情。
黃鶯在注射了鎮定劑之後,才又昏睡過去。
「怎麼回事啊?」彭子彰莫名其妙地看著阿美。
阿美聳聳肩。「要嘛就是精神病患,要嘛就是很敵視醫師!她可能真的被醫生甩過。」
一直沒說話的江宇軒,輕輕地拍了拍彭子彰的肩膀。「我來找你就是要跟你說,她是黃老的女兒。」
「嗄?你說什麼?」彭子彰瞪大眼楮看著他。
「事情就是這麼巧。還有,我該為她動手術了,一起來吧?黃老馬上就會趕來,我們得先替他救治他的寶貝女兒。」江宇軒向他點點頭,率先走向手術室。
「世界也太小了吧?」彭子彰疲倦地嘆口氣,垮下雙肩走在江宇軒身後。
阿美忍不住拉住彭子彰。「干嘛這副表情?你們認識這個病患啊?」
「我們醫護人員應該把救人的工作擺在第一,八卦改日再說好嗎?現在還是上班時間耶!」彭子彰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臉,竟然還訓了阿美一頓。
被潑了一桶冷水的阿美,不悅地嘟囔著。「哼,果然有內情。說不定是冤親債主找上門了,活該!」
經過幾個鐘頭的手術,再加上一整天的值班,回到辦公室的彭子彰,臉上掛著兩個好深的黑眼圈,成了一個熊貓帥哥。
黃鶯的病況還算穩定,經過手術將斷裂的第三節胸椎接合,並且修補了斷裂的韌帶,目前黃鶯因為輕微的氣胸,被送往加護病房進行觀察治療。
彭子彰一面記錄著黃鶯的病歷,等著待會兒與黃老討論之用,一面也好奇黃鶯這麼懼怕、或者該說是厭惡醫師的反應。
一個醫師的女兒,沒道理這麼排斥醫師才是。
可是,黃鶯眼神中的驚懼,又是這麼明白清楚。
彭子彰雖然生性好奇,但一向不過問病患的隱私,若非黃鶯是自己恩師的女兒,他未必會有這麼大的興趣。
「在想什麼啊?連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是不是累到打瞌睡啊?」江宇軒輕輕地推了推彭子彰的肩膀。
彭子彰回過神來,癟了癟嘴。「我是在想,黃老的女兒干嘛這麼討厭我們?」
「嗄?有嗎?」江宇軒在他身旁坐下。
「之前在急診室里你也看到啦,黃老的女兒眼神中那一抹驚恐跟厭惡,讓我怎麼也忘不掉。」彭子彰咬著原子筆沉思著。
「很多小孩子也很討厭或是害怕醫生啊!這有啥稀奇的?」江宇軒搖搖頭。
彭子彰有時候真是受不了江宇軒的大條神經。「你也說了『小孩子』這三個字,黃老的女兒並不是小朋友,沒道理會有小孩子的反應吧?」
「說不定是突然受傷,心情有點過度緊張吧!你干嘛這麼認真去研究這個問題啊?我們已經盡到急診室醫師的責任,替她完成了手術治療,至于她的心理狀況,就交由黃老或是精神科的醫師去煩惱吧!你別沒事找事做了。這麼閑還不如多教我幾招追女孩子的方法。」江宇軒終于說出正題了。
「邀請人家跟你參加舞會了沒?」彭子彰低下頭繼續記錄病歷。
江宇軒搔搔頭。「還沒。」
「不是叫你直接開口邀請她當你的舞伴嗎?送花、請吃飯那一套,現在已經不流行了。」彭子彰皺起眉頭。
「我……我不敢啊!」江宇軒心里滿是退縮。
「追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勇氣,你怕這個、怕那個的,要怎麼跨出成功的第一步?」彭子彰對著他嘆氣。
江宇軒模模光潔的下巴,一遍遍思索,如何踏出成功的第一步。半晌,他頹然放棄。「我看我還是遠遠地欣賞她就好了。」
彭子彰完成病歷表的記錄,站起身,像是鼓勵孩子那樣地模模江宇軒的頭。「學長要加油,老是不戰而敗,會讓幸福從指間溜走的!」
「是這樣的嗎?」江宇軒若有所思地看他。
彭子彰轉身往辦公室外走去,揮舞著手上的病歷表。「當然!你好好想想吧!」
「你去哪啊?我話還沒說完耶!」江宇軒忍不住大叫。
「我去打仗啊!」彭子彰轉過頭對他眨眨眼,一副很神秘的樣子。
「還好沒什麼大礙,要不然我一定自責死了。」小幸跟凱子從音樂會上趕來,得知黃鶯雖然住進了加護病房,卻無大礙,總算放下心來。
黃穎德看著一身裝扮奇異的小幸與凱子,忍不住皺起眉頭問他︰「你是哪位?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家鶯鶯有你們這樣的朋友?」
小幸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連忙不好意思地拿出名片。「伯父您好,我叫白幸雄,我們都是鶯鶯在唱片公司的同事,這次的募款音樂會就是我籌辦的。」
「哦!原來你就是白總監,久仰、久仰。」黃穎德接過名片,這才想起真有這麼一號人物跟他接洽過出席音樂會的事宜。
「不好意思,都是我沒注意,才讓鶯鶯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您放心,我們公司會全權負責鶯鶯的醫藥費,直到她完全康復。」小幸眼里蓄滿了自責的淚水。
「別這麼說,鶯鶯也不是孩子了,應該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你別自責。」黃穎德是個明理的人,口氣與表情都沒有私毫的責難。
始終站在一旁沒插話的彭子彰,待小幸等人離去之後,這才趨前遞上黃鶯的病歷表。「黃老,這是黃小姐到院後的病歷,請您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