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辛苦了。那她現在人呢?有需要我幫忙的嗎?」他自認為現在已有能力可以為吳家盡一份心力。
吳憂的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怎麼啦?」郎士元催促。
「不方便說。」
「說什麼?」
「大姊的事兒。」
郎士元頓時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你說得對,我是外人,自然不方便對我提起。」
「不是啦!」吳憂見他誤會,心一急,抓住他的手腕搖了搖。「士元哥,是大姊為了躲避仇家,現在喬裝成堂兄的身分,所以才不方便說。」
「你是說吳當家的是大姊喬裝的?」郎士元一臉意外。
她點頭。
「難怪你老叫吳當家的是大姊哥。」也難怪大當家的會知道吳家從前發生的事兒。
「因為我只在人前喚她大哥,私下還是以大姊相稱,你是自己人,所以才老是轉不過來,你可不許說出去。」吳憂叮嚀。
「你當我是三姑六婆,說這些給誰听?」
見他又瞪眼瞧她,吳憂噗哧一笑。
「好笑嗎?」郎士元冷下臉。他這副表情,任誰看了都要畏懼三分,她居然還嘻嘻笑。
可吳憂卻一點也不害怕。「士元哥,你說得對,我現在才知道我以前實在太忽略你啦!」
「怎麼忽然開竅了?」郎士元收起冷臉。她這麼正經地檢討自己的態度,讓他有些歡喜,有些受寵若驚。
「你這愛生氣的性子,是我以前從沒發現的,怪不得你會說我不曾在意你的感受,這原是我的錯,現在我知道啦!」
「……」郎士元沉默半晌。「你可真善解人意。」他忍不住諷道。這算什麼?對于她的認知,他是該欣慰還是無奈?
「對啊,我是挺善解人意的。」吳憂附和,可觀察他的神色,總帶點古怪的味道。「大姊也這麼說喔。」她趕緊再拉一位具有公信力的角色來幫她護航。
郎士元無語問蒼天。垂眸,瞧她白玉般的縴縴十指仍擱在他肘上,與他的小麥膚色相比較,越發顯得細女敕無瑕。
這雙小手,他還要等到何時,它們才會以男女之情來交握?
吳憂發現他的目光盯著她的手不放,羞怯地縮回手,臉色微微泛紅。
奇怪,她為何臉紅?他是士元哥啊,就像她弟弟吳極一樣,是手足關系啊,既然如此,她有啥好臉紅的?
瞧他悶聲不響,冷著臉、緊抿的唇,那模樣就跟少年時的他一模一樣……
不,有些不同了。跟少年時的士元哥相較,他現在還多了份自信,這使他原就冷俊的五官更加吸引人,而那挺拔的身形教她難以轉移視線,讓她想再跟他親密些,比手足之情更親密些,但怎麼可能?親情不是最親了嗎?
「哈哈,真傻……」她嘲笑著自己。
「傻?誰傻?」郎士元瞧她目光迷蒙,分明是神游去了。她跟他在一起,心卻已飛走,是誰在她心中有那麼大的分量?
「我傻。」吳憂愣愣地與他對望,還沒回神。
她傻?那他喜歡她,豈不是更傻?
「你到底要不要幫我上藥?」他心思還想著她是為誰神游,因而語氣不耐。
「是。」吳憂輕快地答應,他負面的情緒,沒傳染給她。
郎士元拿她沒轍,默默地瞧著她小心地為他上藥。
她腦袋瓜里到底在想啥?真希望她的心思也如同他一般,心里只有她便滿足,再也不奢求其他。
「士元哥,你不走了,對不對?」吳憂問,這是她最關心的事了。
「有差別嗎?」決定回來是因為想再見她一面,但現在呢?他真能滿足于只見一面嗎?
「有啊,你不可以走。」吳憂一听他可能會走,語氣著急。
「為什麼?」郎士元希望她給他一個可以留下的理由。
「因……因為順昌府的百姓需要你。」
他嗤笑,失望了。「他們的死活干我何事?」
「那……阿滿生貓仔的時候還沒到,你答應幫它接生的,何況它現在又受傷啦,需要你的照顧。」
他又想掐死她了。
他將雙手平舉到吳憂面前,要她看那些爪痕,眼露凶光。「那只肥貓生娃兒的經驗可比我豐富,你覺得我今個兒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就是了。嗄?」
吳憂對他的威脅視而不見。「反正你不能離開啦!」
「給我個像樣的理由。」說「為她留下」,只這句就好。
像樣的?「因為……因為……」她努力地想著,要找啥像樣的理由呢?像樣的……像樣的……
「因為士元哥的醫術無人能及,我最佩服啦!而且還佩服得不得了,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我有士元哥一分的能耐就好啦!」吳憂胡亂說了一堆,但還是找不出能讓他留下的像樣理由。
「你是想跟我學醫?」郎士元讓她哄得暈陶陶,怕她又說出不著邊際或不入他耳的理由,順勢幫她接口。
「是啊!」她順著他的話趕緊點頭。
「行,我就教你。」郎士元放下衣袖,交代道︰「從明兒起,你每日來竹屋,先從我的助手做起。」他留下來是應她的要求,她想學醫,所以他才留下來教她的。他為自己找到正當的理由留下。
「喔。」吳憂有點搞不清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不過管他的,最重要的是士元哥答應留下來啦!
郎士元背起醫箱,吳憂覺得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我先回孫大夫那兒。」
「喔。」她怔怔地瞧著他離去,驀地靈光一閃。「我明白啦!」
她明白士元哥心情忽然轉好的原因啦!
原來他喜歡人家——拍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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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士元在竹屋住了下來。
清晨,竹林內裊裊白霧環繞,他打著赤膊,在竹屋外的蓄水池旁淨臉。
吳憂手提竹籃,從小徑那頭走來。
這幾年,她常流連于此,而這兒已屬吳家的產業,因此陪伴她的除了這片竹林與霧氣外,沒有半個外人。
等了這麼多年後,終于,這片竹林里不再只有她一人,那日夜思念的人就立在蓄水池旁清洗,心中真是歡喜莫名。
「士元哥,我帶早膳過來啦!」她快步走向他。
冰冷的山泉水教郎士元神清氣爽,他側臉瞧著她。
她上身穿著窄袖短衣,著長裙,外套一件對襟的長袖小褙子,背子的領口和前襟,繡上漂亮的花邊。
當她緩緩走向他時,恍若自仙境中走出的仙子,那漸漸清晰的面容,絕美得教人望之醉心失魂。
「你怎麼這麼早,不多睡一會兒?」他目不轉楮地望著她。
吳憂直到距離他約莫二十步遠,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衣衫不整。
她緩下腳步,對于他投射而來的目光,心中生出一股異樣的情愫,他這麼看著她,教她的心跳加快,但另一方面,又喜歡這種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感覺。
打量上身赤膊的他,露出小麥色的精瘦體格,除了六塊月復肌,看不到一絲多余的贅肉。這個體格不再是記憶中的瘦弱,而是多了股吸引力,讓她目不轉楮,難以轉移。她漾開笑容,將竹籃擱在竹屋外的木桌上走向他。
郎士元收回視線,用布巾拭去臉上的水漬。
「士元哥,你以前這里全是骨頭,現在沒啦!」吳憂沒想到要避諱,小手自然貼上他的月復肌,先按了按,再左右模了模。嗯,這觸感真不錯。
「做什麼!」郎士元如受雷擊般的身子往後一彈,避開她的手。
她不由得一愣。因為郎士元從不曾如此對她,她只覺得胸口一窒,心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