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吳憂笑容里帶著一絲神秘。
「沒人?那怎麼這麼干淨?」郎士元耳听她嬌柔的嗓音,眼望她醉人的容顏,胸口一緊,真希望就這麼握著她的手一輩子。她輕易地便教他忘了幫畜牲接生的怒氣。
「我。」
「你?」他訝異。「為什麼?」
「等你回來啊。」
這話使郎士元大為感動。「萬一我不回來了呢?」
「我沒想過。」
她沒想過?難道她打算等他一輩子?這怎麼可能?
「士元哥,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當年你要隨你師父習醫去,為何獨忘了與我和慮道別?」
「你不知道?」郎士元眼神一變,犀利地審視她。
吳憂搖頭,猜測道︰「是怕我鬧你,不讓你走嗎?」
瞧她眼神真誠,似乎將當年她與吳慮互換身分戲弄他的事忘得一干二淨。
可他忘不了。
當年,他對她是全心全意地付出,而她竟如此糟蹋!她怎麼可以這麼做?
因此心寒的他,答應隨師父離去。
如今兩人再次相逢,想不到她倒來問他為何不告而別。瞧她真的一臉不明白,再听她方才說守著竹屋是為了等他回來,難道當年她跟吳慮互換身分的事,並不是故意戲弄他?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對她的不諒解,突然就這麼煙消雲散,仿佛這幾年對她的怨懟都不曾存在過。
就原諒她幼時的不曉事吧!他最後決定。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他輕柔地握著她的玉腕,幫她將袖子放下,遮住令人想入非非的滑女敕肌膚。
這脈象跟方才在醫館時的她一模一樣,她是吳憂,不是吳慮。他一直無法分辨兩人,如今教他找到個輕而易舉的法子,因為即便是雙生子,脈象也一定不同。
吳憂對于他不願再提起往事也不勉強,只要他不再離開,其他的事兒她根本不在意。她套回褙子,聞聞手腕。
「士元哥,這是什麼藥膏?有淡淡的花香,抹起來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玉肌清涼膏。」郎士元背起醫箱,握住她的手往回走。
「沒听過。」
「我自己配的藥方,它能舒緩傷口的疼痛,每日抹兩回,等傷口好了之後,也不會留下疤痕。」
「士元哥,你好厲害啊!」
郎士元听她崇拜的語氣,心大樂。
他本是軟硬不吃的倔脾氣,但獨獨對她,只一句話,就足以教他心情大好。
「明兒個你過來找我,我再幫你敷藥。」他吩咐。
「你今兒個不住咱們家嗎?」吳憂語帶失望。
郎士元想了想。「竹屋現在也是吳家的土地嗎?」
「是啊,大姊……哥買下來的。」
「我听孫大夫說,吳老爹已經過世了,現在是你堂兄當家,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將這塊地賣給我?」
「不用賣,大姊……哥說,這塊地我拿主意就好。」
郎士元怪異地回望她一眼,見她像是說錯話般的吐吐丁香舌,問道︰「什麼大姊哥?」
「是大哥啦,話說得太快啦!」
「我還是親自登門拜訪你堂兄吧。」她的話分明就是牽強解釋,但郎士元又想不出哪里不對勁。
「現在嗎?」吳憂眼眸一轉,露出賊溜溜的神情,或許這是大伙兒團聚的好時機。
那神情使郎士元又好氣又好笑。「你腦袋瓜子里到底在盤算什麼?」
「沒啊……」吳憂支吾地否認。
他睨她一眼,原來她也懂得隱藏秘密了,就不知道她對兩人的關系是否也開竅些。
吳憂伴隨在他身側,經過草叢旁,一陣貓叫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是阿滿!」吳憂急急地踏入草叢。
「當心蛇。」郎士元警告,听吳憂一聲驚叫,立刻跟進草叢。
他看見阿滿月復部正流著血,旁邊有根折斷了的樹枝。
想是那只肥貓肚子太大了,跳躍時不小心軟樹枝劃破了肚皮。
「士元哥……」吳憂紅了眼眶。
瞧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教郎士元高傲的脾氣全部離家出走,什麼醫格、面子、身分,全去玩躲貓貓了,再也硬不下心,柔聲安撫著︰「你別哭,我幫你醫它便是。」
他卷起衣袖,彎著身子,顧不得貓爪劃在手臂的疼痛,手忙腳亂地壓住貓,回頭吩咐︰「取我的醫箱過來。」
「來啦!」吳憂迅速地抱來醫箱,跪坐到郎士元身旁。
包多的爪痕在郎士元的手臂上作畫。他審視貓的傷勢,發現它血雖流得不少,但傷口並不大,于是抹上蟾酥止痛,快速幫貓縫合傷口。
「有傷到肚里的貓仔嗎?」吳憂關心地問。
「沒有。」郎士元沉默了一會兒才僵著語氣回答。
「呼,這樣我就放心啦!」吳憂沒察覺他正生著悶氣。
這回答使郎士元的唇抿成一直線。他一氣呵成地縫合傷口,沒多久阿滿清醒後,隨即蹣跚地離去。
郎士元冷瞧吳憂依依不舍的目送貓離去,再看看自己滿手的爪痕——這算什麼?
他舍不得她眸里的淚珠,因此為了救一只畜牲而換來滿手的爪痕,可她連一絲關心都吝惜給他,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連她心中的一個角落都無法佔據嗎?
他收起醫箱,走出草叢。
「士元哥,等等我,你要去哪兒?」
郎士元停步。「竹林外那滿是花海的宅子是你住的地方?」
「是啊,以前咱們就住在那兒,你忘了嗎?」
郎士元不想理她,直接往吳家大宅而去。
第五章
花圃內的家丁見一陌生男子氣宇軒昂地走進吳家花園里,不知是四小姐還是五小姐在後面追趕,全好奇地抬頭觀望。
「士元哥,等等我!」吳憂大喊。
「你堂兄通常會在哪兒?」他真的停下來了,卻只是為了問話。
「蘭苑。」
「蘭苑在哪里?」
吳憂手往東廂一指。
郎士元將系于腰上的衣擺拉出,理理剛剛為了跟一只胖貓纏斗而弄亂的衣衫,緩步走進蘭苑。
一股蘭花的清香撲鼻而來,這里布置得高雅別致,一看就知道吳家堂兄定是位風雅之士,可四周卻一片安靜,沒看見任何的丫頭或家丁可以幫他通報。
「郎士元冒昧求見吳當家。」他只好朗聲朝屋里高喊,但回應他的卻是一片靜默。
「大姊……哥,這會兒應該不在這里。」吳憂從他身後喊道。
郎士元回頭,冷瞧她美麗的容顏,臭著臉質問︰「剛剛你不是說他在蘭苑?」
「他回家後,最常待在蘭苑沒錯啊,可這會兒應該在滿庭芳客棧那兒。」
郎士元真想捏死她。要不是方才他已從她的脈象肯定她是吳憂沒錯,他會懷疑這對雙生子是不是又互換身分戲弄他了。
他轉身,欲走出蘭苑。
「士元哥,你為什麼突然對我不理不睬?」吳憂張開藕臂攔住他。
她一副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終于教郎士元的自制力完全潰散了。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他氣得往前跨—步,拉近彼此間的拒離,然後卷起衣袖。「你瞧!這是什麼?」
「爪痕。」吳憂吶吶地回答。
「好,有多少爪痕?」他將手舉到她面前。
「一、二、三……」她伸出白玉般的蔥指,認真地在他手腕上數了數,接著又偷瞧到他的嘴已氣得抿成一直線,趕緊又縮手。「嗯……滿手的爪痕。」
「你也知道是滿手的爪痕,結果呢?你只擔心那只肥貓,還有它的笨貓仔,我呢?我算啥?」
「你是大夫啊。」吳憂小聲地道,畏縮地往後退。
「比貓還不如的大夫?」
「不是,不是!」她雙手一陣亂搖,然後伸直兩臂畫了好大一個弧,保證似地強調。「你是這麼∼∼偉大的大夫。」
郎士元見她夸張可笑的安撫,微微收起怒氣。「我可沒那麼偉大,瞧,我的心胸可比貓還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