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靜,波兒。你現在的身分不容許你驚惶失措。」
「……是……」波兒低聲應了,眼楮卻緊盯著漸漸接近的小舟;說是小舟,也比海民的漁船大得多。上面除了搖槳的劃手,還有三個穿著戰服看來威風凜凜的戰士。為首的人比波兒想像中縴細,還蓄著一頭長發」」等船到了近處,海民們不甘願也無可奈何地走入水中幫忙拖船,這才發現,為首的人,竟是名女子!
「這……怎麼回事?」
波兒驚愕的低語被母親揚高了聲音的問候遮住︰「歡迎你們的到來,我是珍珠海之主桑雅,也是將成為貴國皇子妃之人的母親。」
下了船的暝國士兵,整齊列隊于那名女子之後;女子隨即與身行禮。「向您致敬,高貴的珍珠海主人。我是暝國皇太子手下第一將軍蝶羽,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迎接皇子妃。」
「……什麼?!」波兒一時克制不住,忍不住月兌口而出︰「為什麼皇太子不親自來?這未免太藐視人了吧!我的姊姊是將成為他妻子的人啊!」
一旁的海民紛紛露出不滿的神色,將視線投向泊在不遠處的戰船。那艘舶的甲板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站在船頭遙視此地,那股傲然的氣勢即使相隔一段距離都可以輕易地感受到。很顯然地,那正是瀲灩未來的夫婿」」明明在船上卻故意不下船迎接,如此蔑視的態度教海民們難以忍受,一時聚上前來大聲抗議︰「不錯!這種態度太過分了!副島主是我們島上重要的人,教那個皇太子親自來迎接!我們不能讓她這麼屈辱地出閣!」
蝶羽緩緩抬頭掃視了他們一圈,犀利的眼神教這群純樸的海民一時心慌,噤聲不語,但是維護瀲灩的心讓他們迎視著蝶羽的眼神毫無退意,怒沖沖地瞪了回來。
蝶羽反而笑了,「對太子的作為我很抱歉……但是……以暝國的立場看來,太子殿下顯然不認為珍珠海是足以與他對等談話的對象。這是太子殿下個人的傲氣,就請各位多擔待吧。」
「太瞧不起人了!你以為你是踏在誰的土地上!」
「是啊!我們才不怕什麼暝國!」
「你們的皇太子根本是惡鬼,配不上我們的副島主!賓回去!」
「滾!」
對周圍的叫囂,這一小隊的兵士不為所動,連眉毛都沒挑一下。那位女將軍亦然,唇邊的笑意始終那麼淺淺淡淡,直視著珍珠海之主一言不發。
桑雅臉一沉,將手舉起,壓制了所有的聲音。「珍珠海雖然弱勢,卻不害怕強權。但是我也不接受你的挑釁,蝶羽將軍。」然後,她笑了,優雅地做個手勢,「遠道而來,想必很辛苦吧?在等候我的女兒妝扮之時,請到我的府邸休息片刻。」
蝶羽唇邊的笑意此時方才消失,打量了一下桑雅,她垂首,「恭敬不如從命,桑雅夫人。」
看得出這次的行禮多了幾分敬意,波兒無言地跟在母親身後走向家宅。海民們只好悻然退後,讓出道路。蝶羽做個手勢發出口令,一隊十二個人步伐整齊地見狀只好悻然退後,讓出道路。蝶羽做個手勢發出口令,一隊十二個人步伐整齊地跟在她身後。輝亮的戰甲在平和的珍珠海看來格外刺目……「像被一把刀切過去似的。」
瀲灩站在海神祠邊俯視著由海岸行向村落的反光喃喃自話。
「瀲灩……」莊嚴而蒼老的聲音是自幼教導她的巫女之長。她回過身去,看著老婦人由兩名巫女攙扶著走向她,因年老而顫抖的手上拿著一串項煉。「這會代替海神……在遙遠的大陸守護你……」
艷紅的珊瑚牙在一串皙白渾圓的珍珠簇擁下顯得光彩耀眼;瀲灩笑了笑」」身上戴的珍珠珊瑚可以買下一個郡了……但是島民的心意她不忍拒絕,俯身讓長者替她戴上項煉,與所有的巫女及海神道別之後,她坐進了轎子,讓兩名健壯的漁夫送她下崖,回到家中。
「副島主……其實現在也還可以……」
漁夫低低的話聲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不要胡說,快走!暝國的戰船就在外海,炮口是不等人的。」
漁夫聞言低下頭,應了一聲加快步伐。
蝶羽走進待客的大廳,一班下屬則在屋檐底下肅正地直立。波兒坐在母親身邊,听著母親神色適然地與那名女將軍談話。可是對那十二個高大強壯得像石頭一樣的軍人只覺得可怕,他們全都面無表情,這使他們看來長得都一模一樣,像傳說里的惡魔……瀲灩已經準備好的消息傳來,桑雅停止了話題,一直看不出心思的面孔終于露出愁色。波兒更是已經站了起來,緊張萬分地看著大門。蝶羽跟著慢慢起身,走向門口。門外停著兩個汗流浹背的壯漢和一頂小轎,隨之薄簾一掀,走出一位裹著海天泫藍的長發美人,美麗不過是外表,雍容的氣度更教人印象深刻……蝶羽還在尋思之際,波兒已經含淚奔了過去。「姊姊」」」
瀲灩有點不解地看著立在廳里的陌生女子,妹妹的哭喊卻教她笑了,接住波兒的手她搖搖頭,「真是,該訓你一頓,告訴你繼承人必須沉著……不過算了。」她輕輕點了一下妹妹的鼻頭,「這才像波兒嘛。」
「姊姊……姊姊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新娘……」波兒哭著,想抱住瀲灩又怕弄壞了她身上的裝扮,可是想到對方的態度,她又忍不住低泣,「可是……可是暝國太過分了……」
听妹妹說完事情的經過,瀲灩抬頭看著慢慢走向她的女將軍。然後低嘆一聲,迎向前去。
蝶羽一面驚嘆著眼前女子的美麗,一面說道︰「瀲灩小姐嗎?我是來……」話還沒說完,瀲灩竟然與她擦身而過走進大廳。她訝然回身,看著瀲灩解上的裝飾品、發飾,一一放置在廳內桌上。最後只留了那串項煉和衣服,披散了長發回眸看她,「我原本準備以尊敬之心迎接我的夫婿,但是……既然太子殿下是這般想法,我也無需盛妝以待。」說完,她向母親跪下行禮,「女兒走了,母親,請你保重身體。」
「嗯……你也是。」桑雅對瀲灩的舉動沒有任何特別反應,海民們卻都露出高興的表情。蝶羽有點愕然地看著瀲灩一步步走向她,「我們走吧。」說完,瀲灩也不等她,逕自舉步走向外面,經過波兒時她笑笑摟住妹妹,「波兒,要加油。」
「是!姊姊……」
在族民及家人的目送下,瀲灩孤身上了小舟。沒有回頭看,怕一看眼淚便要落下來。她只是挺直了背脊注視戰船甲板上那個孤高身影,小舟離船愈來愈近、離島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第一章
翻跳上甲板的蝶羽還頭俯身欲將瀲灩拉起,豈料才一回頭,一身素樸的新娘已經婷婷站在她身後,對這輕易攀上繩梯的俐落手腳,蝶羽露出訝然的眼光。不多久,其他的兵士已經上船。一面下令手下吊起小舟,蝶羽領著這美麗女子走向她的主君,後者正倚靠在船欄邊聆听著船長的簡報,見到她們之後,才揮手打斷船長的話,轉向她們。
「殿下,新娘帶到。」
耳听著蝶羽的報告,瀲灩暗暗苦笑」」什麼口氣呢?像是帶上了一個即將處刑的人犯似的。安靜地仰視著眼前站在船頭俯望她的年輕男子,瀲灩有點不可思議地發現,她的丈夫遠比自己想像的年輕太多了……不,該說是」」她早知道暝國太子只大了她三歲,單就年紀看來當然很年輕;但是如果加上這位太子十四歲就開始出入死生戰場的經歷,她總以為他臉上會帶些風霜途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