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生無端被打倒在地,爬了起來,堅毅的小臉同樣怒火高張。
「難道不是嗎?同樣在廚房里工作,哪有人像我娘這麼辛苦的?你敢說你不是故意欺負她?」
「沒錯,我就是看你娘不順眼,怎樣?你敢再瞪我,再瞪我就把你的眼楮挖出來。」
江大娘老羞成怒、火冒三丈。
「你也不看看你娘那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模樣,也不知道勾搭上了誰才有辦法留在南府,我難道還要給這種女人好臉色看?更何況還帶了你這個沒爹的野種,她會是什麼家世清白的出身?說不準連她自己都搞不清你爹是誰,你這小碎種,有臉這麼大聲說話嗎?」
「不許你侮辱我娘!我爹是讓土匪給殺死的,我娘這麼辛苦一個人把我帶大,她吃了很多苦,我不許你侮辱我娘!」寧夏生听得義憤填膺,小臉漲紅,他跳起來,往江大娘身上撞過去,掄起小拳頭就是一陣打。
江大娘也老實不客氣,死硬的幾腳就踢得小小寧夏生跌翻在地。
「你這小雜種,敢打我!別以為仗著是南總管帶來的人我就不敢動你,再敢放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們兩個一起丟出南府自生自滅?」
「你……不要太過分了。」他不顧身體的疼痛,又想跳起來和江大娘斗。
江大娘瞪著眼,怒聲咆哮,「我過分?你是個什麼東西?我不替你娘找大夫是她自作自受,就算你娘病死在南府,誰又能奈我何?你敢威脅我?信不信我……」
「他不能威脅你,我能。」
南傲塵不知站在角落听了多久,他一臉嚴肅的從長廊轉角處走出來,俊臉威嚴的看著驚慌失措的江大娘,他眯起眼,語氣冷厲。
「江大娘,你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沒人能奈何你,真以為在南府你可以一手遮天了?」
「少、少爺……你誤會了,奴婢怎麼敢這麼想?其實,這一切都得怪這小表目無尊長、以下犯上。」
南傲塵突然現身,讓江大娘頓時臉都綠了。
「哦?」他哼了聲。
「事情是這樣的,這小兔崽子的娘想偷懶不做事,硬是裝病了兩天,我本來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這小兔崽子居然到處編派我的不是,現在還想藉此扯我後腿……」江大娘結結巴巴的解釋。
「才不是,你說謊!」寧夏生大聲駁斥江大娘的話,抬起小臉看著高大的南傲塵,「少爺,我娘不是偷懶,她是讓江大娘交代的活給累出病來的,這麼冷的天,從早上做到晚上,不給我娘吃飯也不讓她休息,我娘真的因此燒了兩天呀!」
「你這小子不要給我信口雌黃、危言聳听。」江大娘急著插話。
「少爺,請你找大夫來看看我娘,再這麼燒下去,我怕她真的會……會有事的。」寧夏生為了娘親的病憂心忡忡,他不理江大娘的咆哮,趕緊懇求南傲塵。
「少爺,夏小荷不過是染了點風寒,我已經請人炖藥給她,還特別準她休息幾天後再上工,你可別听一個小孩夸大其辭,不準的。」
「準不準,什麼時候輪到你替我判斷了?」南傲塵冷鷙的眼神,看得江大娘噤若寒蟬,他垂下眼,看著憂急如焚的寧夏生,「你娘現在在哪里?帶我去看看。」
「少、少爺……」江大娘又驚又慌,急忙阻止,「咱們下人住的地方又小又髒,少爺去不得的,不如,我就听這小子的話,替他娘請個大夫來吧!也省得麻煩少爺跑這一趟。」
南傲塵眯起眼,冷冷的一字字道︰「江大娘,連這事你都想替我作主,要不要我干脆把整個南府交到你手上,省得你老忘了自己的身分?」
江大娘白著臉,「」的一聲吞下口水,嚇得不敢再多話。
「少爺,走了,我娘真的病得很重哪!」
走在前頭的寧夏生有些著急,他伸出被寒冬凍到已經斑裂的小手,拉住南傲塵的衣角,仰著小臉催促著。
南傲塵低下頭,看著寧夏生慘不忍睹的手,這讓他想起,上次他無意間看見夏小荷那雙同樣因長年勞苦而結滿了硬繭的小手。
他斂下眼中閃動的光芒。
「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娘。」
寧夏生立刻急切的帶路,走到了後院,不顧眾僕人詫異的眼光,硬是拉著南傲塵就進了眾丫頭們住的通鋪。
正在照顧夏小荷的小梅一看到南傲塵,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整個人張大嘴呆在原地,結結巴巴。
「少、少爺……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南傲塵沒有答腔,幽沉的眼掃了一掃簡單的環境,才移向睡在通鋪一角,身上蓋著棉被的夏小荷,邁起沉穩的步子走上前去。
見夏小荷紅著臉、呼吸短淺,明顯病得不輕,他皺起濃眉,對著小梅指示。
「你,去給我請個大夫來,快去。」
小梅不敢置信的眨著眼,急急稱是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寧夏生一把跳上床,輕輕搖著陷入昏迷的夏小荷。
「娘,你好點沒有?少爺來看你了,他已經替你請了大夫,你就要沒事了,娘,你听到沒有?」
南傲塵平靜出聲,「她現在病得昏昏沉沉,听不到你說的話。」
寧夏生當然知道,他不安的抿起唇,不斷撫著娘親火燙的額頭,憂心不已。
「那怎麼辦?少爺,你看我娘她會不會有事?」
南傲塵沒有回答。
「都是我不好,那天我不應該跑去掃雪,我應該留下來幫娘多做點事,說不定她就不會病了。」寧夏生有些自責。
「你娘會病,也不全然怪你。」南傲塵淡冷的道,「她那天在我房里弄濕了衣服,沒有及時換下,恐怕這才是她生病的主要原因。」
「娘弄濕了衣服?」寧夏生看了一眼南傲塵,後又搖搖頭,「就算是這樣,這一切還是要怪江大娘實在太過分了,反正,總有一天我會替娘出這一口氣。」
南傲塵垂下眼,「出氣?」
寧夏生用力點點頭,提起江大娘,他滿肚子怨氣。
「是啊!那個江大娘,她心腸真是壞透了,找到一丁點借口就要欺負我娘、侮辱我娘,所有在廚房做事的姊姊、阿姨們,沒一個喜歡她。我發過誓,總有一天會替我娘討回公道。不過娘總要我忍一忍,說沖動只會苦了咱們而已,但是,我就是看不下去呀!」
「是嗎?」南傲塵斂下眼,「你娘的話也不無道理,畢竟人在屋檐下,有時候不得不學會看人臉色做事,否則,若招他人怨妒,反而害了你娘,這個道理你應該也懂才對。」
「我懂呀!所以我才低聲下氣的想去求江大娘給我娘請大夫,可是她不但不肯,還出言侮辱我娘,我氣不過才會和她吵起來的。」寧夏生緊緊咬著下唇,「所以有一天我一定會有自己的房子,到時候,我一定會請很多丫鬟伺候我娘,買很多名貴的珠寶送給我娘,讓她吃得好,住得好,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他過人的志氣和膽識,讓南傲塵微微揚起了嘴角,眼中閃著贊賞的光芒。
不知為何?他在寧夏生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從小到大,只要是他南傲塵認定對的事,向來沒有人勸說得了他,就如同這個男孩一樣,從來不對哪個人低頭服輸。
「只要你努力上進,應該不會讓你娘失望。」
寧夏生點點頭,「現在我比較擔心的是我娘,就算她的病好了,但再留在這里,只怕還要被江大娘欺負。」
南傲塵微皺眉,「听你這麼說,難道你們想回河南去?」
「當然不是,在這里的生活比在河南好多了,至少這里有片瓦遮頭,娘也不用老為三餐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