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地,殘存的理智告訴他要盡快離開身邊的女人,可是周身無力,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看著他緊咬牙關,掙扎不已的表情,溢彩慢慢俯身,縴指伸向他的腰間,笑得好不得意,「可惜啊,流光,今日原重生注定是我的了。你總算,也有得不到的東西。」
長發已經垂落在原重生的胸膛,紅唇眼看就要落下,眼角的余光瞥見一道白光急急飛來,大驚之下,溢彩就地翻了個身,出手,揮出紅綾。
紅綾和白綾交纏在一起,各立一頭的兩個人互相對視著。同樣的長發,同樣的相貌,只不過一個表情冷淡如冰,一個笑容明艷似火。
「你來這里做什麼?」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看似難受的原重生,流光質問溢彩。
「做什麼?你不也看見了嗎?」溢彩嬌笑著,絲毫不在意自己已經衣裳半退,「倒是你,不等著出閣之日夫婿迎娶,跑到這深山老林!不要怪妹妹我不提醒你,小心落人口實。」
「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驟然收回白綾,流光冷冷發話,「放下他!」
「若是我不放呢?」溢彩挑釁地問道,抖抖紅綾,纏住原重生的脖頸,「這個人,你我都知道,‘帝王星,天命歸,成就大業,一統天下。’你要我放了他,不就是明擺著和朝廷作對,和師父作對嗎?更何況——」她的眼珠轉了轉,「他還是令師兄殘疾的元凶,你不為你未來的夫婿報仇,倒要救他,用心實在可疑。」
「師父要你去揚州,你偏偏冒充我來這里,若是師父知曉,你如何交代?」
「你少拿帥父來壓我!」溢彩忿忿然地倒退一步,「我就是要證明給帥父看,你流光可以做的,我溢彩一樣可以。原重生,你殺不了,我來殺!」
言罷,她的手拉緊紅綾,指縫中的毒針發出,直直飛向原重生的心口,
一道金光驟現,半路攔截住毒針,扣人金鈴之中。
「我再說一次,放了他。」月牙色的長袍拂過青草地面,一步一步地上前。
「不放!」溢彩大聲叫道。
兩道白綾揮出,一道絞住紅綾,眨眼間紅綾斷為兩—半;另一道卷起地上的原重生,安安穩穩地平放在流光的面前。
突如其來的慣性令溢彩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不相信流光輕而易舉地就打敗了自己,她恨恨地盯著她,眼中怒火中燒。
「馬上走。」流光簡短地發話,蹲查看原重生的情況,不再看溢彩半分。
溢彩緩緩從草地上站起,審視了流光半晌,忽然笑起來,渾身顫動不已。
刺耳的笑聲有著猖獗的譏諷,流光抬眼,看向已經笑得直不起腰的溢彩,「你笑什麼?」
直到笑出了眼淚,溢彩才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我笑,是因為你明明對原重生動了心,卻偏偏不承認。平日間師兄說我虛偽,其實流光,你比我還要虛偽數倍。」
撂下這句話,她飛身上樹,忽然停住,回頭對流光嫣然一笑,「不過,我要告訴你,並不只是你,這小子,也早就對你情根深種了。」
¥ www.xiting.org ¥ www.xiting.org ¥
冰冷的觸感在他額頭上泛濫開來,很熟悉、很親切。
斷斷續續的思維仿佛回到很久以前,他還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眉心經常莫名其妙地生疼,每當這個時候,總是有冰冷的手搭上他的額頭,減輕他的灼痛。
如今,記憶恢復,的痛覺不再,換來的,卻是心頭永遠的痛楚,徹底無法磨滅。
懷念顛沛流離的日子,雖是居無定所,飄搖之間,師徒相依為命,情真意切。
「師父……」意識不清之間,他喃喃自語。費了很大的力氣勉強舉起手,順勢握住停留在自己額頭冰涼的東西,緊緊按在自己的臉頰上,怎麼也不願意松開。
若是能回到從前,該多好,該多好……
坐在原重生的身邊,流光低頭凝視他眉頭緊皺的面容。手,被牢牢貼在他滾燙的臉頰上,連帶著,被他體溫影響,感覺自己的手,也一點—點灼熱起來。
原重生,因緣而相遇、因恨而別離,接近四年的時間,終究是對他放不下呀!
想起溢彩嘲弄的表情,譏誚的語調,字字句句,敲在她的心坎,撞擊得生疼。
掀開原重生的衣袖,掌心之中黑線蔓延,已經到了肘部。灼熱的體溫、紊亂的呼吸,大汗淋灕的面龐,無一不再提醒著地作出決定。
他中了毒,她可以解,依舊是一念之間,她掌握著他的生死大權。
世事輪回,十年前,她留下他;三年前,她放了他;一年前,她救了他……如今,依舊要她抉擇。
她可以視而不見,抽身離去。即使原重生今日命喪于此,算起來,他也是死于溢彩之手。她對他,並無虧欠;對師父和師兄,也算是有交代。
她是流光,她潛心修道,心如止水;她曾立下誓言,不能違背。猛地抽手,她退離原重生身邊,返身準備離去,奈何每走一步,步履艱難異常。
「流光……」
吧澀的聲音異常嘶啞,她卻听得很清晰。再也邁不開步子,她轉身看躺在地上氣息微弱的原重生,忽然大踏步上前,扶起他,靠在自己胸前,隨即咬破下唇,任一滴鮮紅的血珠冒出,慢慢低頭,在快要貼近原重生之時,略微遲疑片刻,最後落在他的唇畔。
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清香之氣溢入原重生的唇齒,混沌的意識稍微清醒,卻乍然感覺饑渴異常,他毫不遲疑地吮吸著,以緩解自己胸月復中難以舒解的悶熱之氣。
臉頰被他反客為主地捧住,她與他,頭一次,距離相隔如此之近,近到她的眼睫動一動,就可以踫上他的肌膚。唇,被他用力吮吸得生疼;血,從她的唇,沾染到他的唇,融為一片,再也分不清。
心跳得厲害,為著這樣的接觸。明明要斬斷彼此之間的聯系,為什麼,如今卻演變成如此結果?
他的手,滑過她的面龐,繞到她的頸後,扣住她的後腦勺,忽然向前一壓。猝不及防地,她倒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猛烈撞擊的心跳。
情勢有些出乎意料,她掙扎著想要起身,不料原重生將她摟得死死的,如何都動彈不了。舉手,想要點住他的穴道,不料原重生突然睜開眼楮,快她一步,拽住了她的手,反扣在她身後。
被扣在身後的手隱隱生疼,流光盯著原重生滿是血絲的眼楮,皺起眉頭,用力掙扎著避開他的吻,「重……」
還沒有待她叫完全,原重生已經重重咬住她的唇。疼痛襲來,她倒吸一口冷氣,瞪大了眼楮。
「流光、流光……」原重生喃喃地念著,解開她腦後銀色的發簪,如瀑的黑發披散下來,傾瀉在他和她的身上。放開她的手,他改為掬起垂落在他胸前的一縷長發把玩,戀戀不舍。
他因為藥效的關系而略顯低沉的聲音,不斷地念叨著她的名字,帶著幾分魔力,令她心悸。不能任由這樣的局面演變下去,手一得到自由,流光探指,白光一現,但更快的,紫弧劃過,罩住白光,在她失神之際,已經沒人她的肩胛。
流光只覺渾身一震,接著無力地倒在原重生的身上,無法動彈。她無法置信地看向原重生張開的手,掌心中逐漸消失的紫光證明方才並不是她的錯覺。
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被放置在草地上,頭頂上遮住扁芒的,是神志已然不清醒的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