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他,已經準備好了吧?明日的壽筵之後,一切都會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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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門主!」
水令月才跨出院門,就听見身後有人喚他。回頭,看見的是向他小跑過來的水君柔。
「水姑娘。」他生疏客套地回應她,目光瞥向了不遠處敞開的窗扉。
水君柔在他面前站定,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水門主,方才听你和閣主商量要出門置辦賀禮,不知道我能否幫得上忙?」
「水姑娘客氣了,只是一點小小的東西,不用勞煩。」
「不會的。」听他禮貌地拒絕自己,水君柔連連搖頭。見他皺起眉頭,又要拒絕自己,她趕在他之前開口,「水門主,你知道的,我是負責閣主的飲食起居的,但是這幾日傷了手,所有的工作都有花使們接手了。我只是一名奴婢,沒有理由什麼都不做的,對不對?」
「你真的這樣想?」水令月審視她的表情,想要在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不是他敏感多疑,自從那日閣主從她房中出來之後,整個人,似乎與往常不一樣了。
水君柔點頭,可是心中卻知曉這只是她逃避的借口。
她怕再與花弄影面對面,即使她仍能在他面前保持若無其事,但是私下里,她恐慌得很。壓抑住的感情一旦泛濫開來,後果會怎麼樣,她不知道。而現在,她惟一想要做的,是將他隔離在視線之外,保有自己的心。這是她僅有的東西了,她不想在這場靶情的紛爭中,連僅有的尊嚴都輸得一干二淨。
窗邊,有人在向他點頭。低頭看水君柔,水令月似乎明白了什麼,從袖中掏出一張折紙,遞給她,慢慢地說︰「這是明日壽筵我們萬花閣需要準備的東西,你仔細看清楚了,不要有遺漏。」
他當然知道窗前站著的人是誰,也懂得他點頭的含義。那不僅僅是要他答應水君柔的請求,更深的意思,是要他——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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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規矩矩地跟在水令月的身後,水君柔垂首斂目,亦步亦趨地走著,顯示自己的安分守己。左胳膊還有些疼痛,所以她用右手拎著東西。偷偷瞄了前面的水令月一眼,雖然他對她還是不假以辭色,但是無形之間,他似乎有所退讓。
這,也算是個好的開始吧……
「水姑娘——」
水令月忽然開口,嚇了她一大跳,以為自己偷覷他的行為被發現。
「將來,你有什麼打算呢?」
原來他是問她這個,吁了一口氣,水君柔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顯然,水令月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他轉身,面對她,「你對將來沒有打算?」
水君柔苦笑,「將來的事,我無法預知,所以我一向是隨遇而安。」
「包括你要求閣主收留你?」水令月的眼楮,直直地盯著她,不讓她回避這個問題。
「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是利用了閣主的承諾。」
她的回答,有些出于水令月的意外,非但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認事實。這個女人,若不是太誠實,就是太陰險。
「我知道,水門主你對我一直心有芥蒂。」無懼地迎視他的眼楮,水君柔忽然覺得不吐不快,「從一開始,我留在閣主身邊的目的,我想要進萬花閣的意圖,水門主一直在揣測。你對我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戒備。當然,你是門主,我是奴婢,你要如何處置,我沒有權利責備。」
水令月沒有回應她的話,但是他撇開頭的動作卻證明了她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她上前一步,重新站在他的面前,「水門主,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留在閣主身邊的目的。」
「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她已經不容許他再逃避,水令月開口問她。
「求溫飽、求安定、求萬花閣的庇護、求君皓的平安成長。」水君柔說得一字一頓,毫無掩飾。
水令月沒有再說話,他只是轉身,背過手,徑直朝前走去。
水君柔見狀,連忙跟上。方才,她真的好怕,怕水令月再追問她。沒錯,她說的是她最初的目的,她是看中了萬花閣的威望,尋庇護之地。但是現在的她,貪戀了花弄影,這樣子,還算是沒有不良的動機嗎?
眼看著水令月和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她加快了腳步,卻沒有料到前方的他忽然停下腳步令她收勢不及,一頭撞上了他的後背。
「真巧,原來是水門主。」
展玄鷹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鼻子有些酸,水君柔縮了縮身子,躲在水令月的身後。
「水門主好興致,這是逛了市集才回來吧?」展玄鷹的視線掃過水令月手中的東西,眼尖地瞥到他身後的那一抹影子。
「展五爺真是說笑了。」看了看展玄鷹身邊的人,水令月笑了笑︰「明日就是展堡主的壽辰了,我萬花閣雖說早就準備了賀禮,但是總得做好完全的準備,免得到時候禮薄意淺,丟掉了萬花閣的顏面,也敗壞了展堡主的興致。」
「水門主還真是客氣了。」展玄鷹不以為意,「誰不知道萬花閣奇珍異寶甚多,光是送給南京穆王府的《龍鳳呈祥圖》,就已經羨煞江南一帶的名門望族了。連劉大人路過此地,听說萬花閣閣主在此,都慕名前來了。」說著,他轉頭,似乎在征詢身邊人的意見,「你說是不是,劉大人?」
「本官確實久仰萬花閣的大名,卻只在穆王府見過十二園主,就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一睹閣主尊容?」
「劉大人抬舉了。」水令月客套地回答,奇怪身後的水君柔在這位劉大人開口之際,剎那間僵硬了身軀。
「哪里是抬舉?」展玄鷹在一旁接話,「劉大人擔任監察御史一職,身負皇恩,他願意屈尊降貴見花弄影,還真是他的福氣。」
他的話,嘲弄貶損顯而易見,不想與他正面沖突,水令月只是淡淡地說道︰「若是五爺和劉大人沒有其他的事情,水某就先告辭了。」
這樣的說法,只是禮節上的征詢,實際上,還沒有等兩個人回答,水令月已經開始越過他們,繼續前行了。
水君柔低著頭,抬高了衣袖,遮住自己的面龐,緊緊跟在水令月的身後。
「柔妹?」
一聲呼喚在她耳邊響起,她沒有回應,只是急匆匆地往前走。
「柔妹!」
這一次,聲音不僅大了些,還很肯定。接著,一只手從她身後拉住她的左臂,壓住了她的傷口。
手中的東西掉落在地,她呼痛,轉身想要扯回自己的手,不料卻被拽得緊緊的,月兌不了身。
「柔妹,真的是你。」看見水君柔的臉,劉守明驚愕地說。
有人向他欺近,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掌拍開他的手,拉回了水君柔。
「你!」劉守明又驚又怒,捧著吃痛的手,瞪向將水君柔拉回身後的水令月。
情況月兌離了掌控之外,連展玄鷹,一時之間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這位劉大人,似乎認識水君柔,而且從他對她的稱呼來看,關系還異常親密。
水君柔托著自己二度受創的手,背靠著水令月,冷汗直流。原來那日看見的,不是她的錯覺,而是真的,他是真的出現了。
柔妹、柔妹、柔妹,已經是封藏在記憶中的稱謂,被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叫著,提醒她不堪的過往和血淋淋的事實。
「水姑娘——」警惕地看著劉守明,水令月微側頭,詢問水君柔。
「我,我不認識他,他是認錯人了。」水君柔咬著自己的下唇,否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