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妹!」听她這樣毫不留情地直接否認,劉守明上前一步,卻被水令月擋住。
「劉大人,水姑娘說不認識你,請自重。」他伸出手臂,橫亙在劉守明的面前,有禮卻又堅決地制止了他的舉動。
「水門主,這是我和柔妹之間的事,煩請你讓開!」
劉守明深吸了一口氣,搭上水令月的臂膀,想要推開他。
展玄鷹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水令月的臉色也沉下來,「劉大人,現在水姑娘是我廳花閣的人,她的事,就是萬花閣的事。」他不是傻瓜,水君柔的反應擺明了她是認識這個劉大人的,但是她卻選擇否認,其中必有蹊蹺。
三個男人表情不同,心思各異,而同樣在意的對象,是水君柔。
「柔妹,你怎麼會入了萬花閣的?」听水令月這樣說,劉守明詫異地問。
「水門主,我們走吧。」水君柔在水令月的身後拉他的衣袖,催促道。潛意識里,她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不想再听他說話。
水令月再深深看了劉守明一眼,順著水君柔,任她拉自己匆匆離去。
「展五爺——」眼看著水君柔離開,權衡利弊,劉守明沒有追上前去。他停在原地,偏過頭問一旁的展玄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名女子,和萬花閣到底是什麼關系?」
「她嗎?」看了半天好戲的展玄鷹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我勸劉大人還是不要去招惹。水君柔,可是萬花閣閣主的新寵呢……」
看來,今天他陪這個遠道而來的監察御史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他發現了一些很好玩的東西,他可得好好地發掘發掘……
☆☆☆
花弄影對照手中的禮單,一一清點擺放在桌上的物品。
「都齊了,令月,這次辛苦你了。」他抬頭,卻看見一邊的水令月皺著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令月,你怎麼了?」水令月一向沉穩,什麼事情會讓他困擾?
「閣主,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猶豫了一會兒,水令月終于開口。
「但說無妨。」花弄影拍拍他的肩膀,撮了些茶末放進茶杯,拾起茶壺,倒進了沸水。
這幾日,水君柔避不見面,一向是她在做的工作忽然換人令他很不習慣。她躲著他,他也還沒有想好怎樣處理他們之間開始變質的關系,所以今日才會暗示令月帶著她出去。
「我遇見了一個人。」
「嗯。」
「那個人認識水姑娘。」
「我們已經在黑鷹堡住上了一段時間,那日我也在大廳向眾人引見了她,堡中有人認識她,並不奇怪。」
「可是,我們遇見的,是今日才入堡的監察御史。」
本來源源不斷傾入茶杯的水流突然斷住,壺身被擺正,花弄影偏過頭看水令月,「你說什麼?」
「我們回來的時候遇到展玄鷹,他帶著一個人,據說是監察御史劉大人。這位劉大人見到水姑娘後就大叫‘柔妹’,看來和水姑娘的關系非比一般。」
監察御史?
花弄影的手微微傾斜,茶壺中的水又繼續倒入茶杯,直到杯子盛了七分滿,香氣四溢,他才放下茶壺,「那麼,水君柔怎麼說?」
「水姑娘說她不認識他。」
「你認為她說得是真是假?」花弄影端起茶杯,湊近嘴角,問水令月。
「假。」水令月毫不猶豫地斷定,「她無疑是認識那個人的,可是卻矢口否認,屬下認為水姑娘是在刻意隱瞞著什麼。」
「令月,到現在,你還是對她有成見?」嗅著花茶的香味,花弄影漫不經心地問。
水令月沉默了一會,接著說道︰「她太神秘,在沒有弄清楚她的身份來歷之前,為了閣主的安全,屬下還是會對她持保留的態度。」
神秘嗎?
水君柔,一個困苦飄零被他收容的弱女子,居然會有一名監察御史認識她?柔妹,這樣親昵的稱謂,什麼人之間才會用?
花弄影閉上眼楮,捏緊了手中的杯子。
若不是兄妹,剩下的,就只能是夫妻了。
☆☆☆
夜闌人靜,水君柔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盯著床頂。即使房間內什麼都看不清楚,她卻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她身邊徘徊,久久不去。
「爹、娘,是你們嗎?」她坐起身子,在一室的黑暗中輕輕詢問,可是回應她的,是周圍可怕的寂靜。
胸口堵得慌,她輕輕下床,模索著,慢慢走到門邊,拉開門閂。
外面靜悄悄的,只有月光灑在庭院中,稍微有些光亮。
她移步,邁出房門,在走廊上穿行,想著這樣走著,能夠驅走心中的煩悶。
一扇門,兩扇門,三扇門……
心太亂,需要舒解,她默默地數著,走過一個又一個的房間。
忽然,她停下來,立在一扇門前。
屋內沒有燭火,想必里面的人已經熟睡。她伸手,撫上門面,慢慢地屈指,想要叩門,最終卻沒有落下去。
暗自嘲笑,說自己是中了邪,半夜三更四處游晃,到底是想要于什麼?若是這個樣子叫水令月看見了,說不定又會成為一條她居心不良的罪證。
「吱呀——」
她正在徘徊,門卻由里被拉開,迎面站著的,是花弄影。
這樣的情形著實尷尬,她和他的視線交錯,她的手還維持著在空中的姿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不知道該怎樣解釋自己夜半出游的行為,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無昕適從。
「閣主——」
最後是她倉皇地收回手,偏過臉,艱難地叫他,不敢再看他的眼光。
「睡不著?」盯著水君柔的側面,花弄影終于開口。
她的雲鬢未亂,明顯是沒有入睡過。
他的話,令水君柔想起在飛雪山莊的那一晚,他飲了酒,要她陪他坐在屋檐,與他聊天。想起他曾經貼近她、逗弄她……她微微垂首,掩飾自己開始發燙的臉頰。
見她不言不語,只是低垂臻首,躲避他的視線,花弄影跨出門,看她也隨著他的動作後退了兩步。
「閣主,我——」他的逼近,令水君柔有些心慌,連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都讓她心神不寧。
「我也睡不著。」花弄影打斷她的話,開口說道。
他的話,令她訝然地抬頭。
「好些事情總是想不透徹,所以有些煩悶。」見她盯著他,花弄影溫和地解釋。
水君柔聞言,心中一陣苦澀。是啊,他怎麼可能不煩悶?明日就是壽筵了呀。她是不知曉萬花閣和黑鷹堡會有什麼樣的行動,但是,他擔心的,他在意的,一定是柳冠絕的安危吧。
那是不是代表著,明日,就是她作為棋子正式李代桃僵的出場日子?
「閣主,」她清了清嗓子,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太過于失落,「明日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先回房了。」
「等一等!」見她急于離去的動作,花弄影伸手攔在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閣主還有什麼吩咐?」水君柔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恭恭敬敬地問。
她的話,令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攔下她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只是看見她忽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和急著逃離他的舉動,讓他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她側立在他的身旁,縴細的肩膀對著他的胸膛,令他開始想象她是如何獨自一人撫育君皓成長。她和他,已經有幾日沒有見面了吧?她在躲他,擺明了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牽扯。這不是很好嗎?一名識時務的女子,不會因為與他發生了親密的接觸就大肆渲染,妄想獲得他的垂憐。
可是為什麼,他會坐立難安?沒有經由她手泡出的花茶索然無味,一向喜好的書籍再也引不起他的興趣,夜間不再有她為他秉燭鋪被,他開始不能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