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皇輦嗎?真是天助她也。
兩腿躍下馬兒,她飛奔至皇輦前,雙膝落地,高喊︰「請聖上幫民女評評理哪。」
「是誰攔轎?」威嚴聲浪打轎內傳出。
「皇上,是季銀珠。」一旁的侍衛道。
「掀簾。」
簾掀起,聖皇緩緩落轎,步至跪在地的季銀珠前。「嗯,真是銀鈴兒。」
「皇上評理哪。」眸兒兜著萬般委屈,直瞅進聖皇眼底深處。
「唔,銀鈴兒你有委屈,也毋需這麼低聲下氣,皇姑丈會不習慣的。」真是怪了,向來頑皮心重,講話老沒大沒小、沒尊沒卑的銀鈴兒怎會變得這般……生分。
唔……實在不習慣得緊哪!
伸手欲扶卻遭拒,聖皇一雙濃眉皺得老高。
「皇上不替民女評理,民女絕不起身。」執拗得緊。
「哎!銀鈴兒,你這是在威脅朕……」
「不是威脅。」
喲!既稱民女,還敢打斷他的話,倘真是一般民婦,光這麼犯上早被砍頭了。
轉頭瞅了瞅那立在不遠處的身影,這娃兒敢情是為了他吧?
實在是痴娃呀!丙然如他料,為了情郎連命都不要了。
「銀鈴兒,倘你再這麼跪下去,就別怪朕不替你作主羅。」朝她眨眨眼,配合的意思不點自明。
瞳眸兒閃掠點點光,長睫一眨,滴滴淚珠兒隨即滾下來。
「皇上,王爺犯過是不是與庶民的罪一般?」
「沒錯。」十四弟呀!別怪皇兄倒戈啊!實在是你太不听話了。
「那麼,民女要告端王爺。」
「告他?」微傾身,聖皇眯眼深凝季銀珠。「你可知他是朕的愛弟?」
「王爺犯過罪責同庶民一般?」眸兒閃堅定,語氣非指責卻有著提點。
聖皇瞪了她半晌,接著勾唇淡淡笑。「好樣的銀鈴兒,拿朕的話將朕一軍啊!」
「民女不敢。」
「好,那你說,端王爺犯了何過?」直起身,他雙手環胸,威懾盡聚。
「皇上可曾听過陳世美?」
「听遇,貪圖榮華棄糟糠妻嘛。可就朕所知,端王爺尚未娶妻喔。」
「若是允下終身,卻背負呢?」
「唔……那就太不應該了。」搖搖頭,他道︰「不過,即使如此,也不致構成任何罪狀呀,再說,朕就算要治他罪,也不能听憑你一面之詞。」
「民女不求聖上治他罪,只求一理字。」
「理?」
「有終身之盟卻背負,請問聖上,民女可有質詢之權?」盯著聖皇眼,季銀珠看出了,那道狡猾光芒的背後,是湊熱鬧。
「這個嘛……」伸手撫了撫下巴,佯作傷腦筋狀。
「皇上不開口,是打算包庇皇家子孫嗎?」
喔喔,下重帖羅。
「大膽,區區民女竟敢如此對朕說話,你……真不怕砍頭嗎?」瞪眼過去,故意揚高聲浪斥喝。
「民女既敢攔轎,生死又有何懼。」
偷偷往後望……沒動靜!看來他下的藥還得再猛些。
「那朕就成全你,來人啊!」
聲令下,一干侍衛隨即團團將季銀珠圍住。
「將這犯上的民婦給我拖下去砍了!」就不信那人沒動作。
聞言,季銀珠頓時愕然。
這皇上姑丈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不是要幫她嗎?還是她……會錯意了?
「皇上!」
柔潤音嗓傳來,季銀珠不禁眉眼一彎,視線兜向出聲處……怎麼又是這個刻薄表?笑容霎凍結。
聖皇眸底閃賊笑,轉過頭,笑意已逝。「咦?你怎麼出來了?不是雙腿不便嗎?」
朱炯冷眸瞅向季銀珠。
「哦,朕正巧在處置一個忤逆朕的民婦,這個民婦恁大膽,不但攔朕的轎子、出言不遜,甚還說要狀告端王爺……」偷眼瞅了瞅朱炯,還說絕情呢,見佳人有難,還不是心軟了,呵。
斂下眼,朱炯淡淡問道︰「皇上舍得將她處斬嗎?」
呵,渾小子,朕的主意若被你看穿,那不就甭玩了。
端整肅容,聖皇沉聲道︰「不管是誰,只要敢對朕出言不遜,朕絕不留情面。」
「那臣適才對皇上也出言不逐,皇上是否也該處置臣?」朱炯反問,表情冷硬依然。
臣?!
聖皇眉峰挑高高。「你的意思是要替這刁婦陳情羅?」
朱炯搖搖頭。「臣只望皇上處事公允。」
「好個處事公允,為了個刁婦得罪朕,不劃算喔。」轉頭瞧了瞧銀鈴兒,這下你總算開心了吧……咦?怎麼那臉這般的怨怒?
再兜眸瞅瞅眼前的朱炯,眯眼細思忖。看來是事有蹊蹺,不如……
「朱炯听旨!」高聲呼喊,不意听得身後的抽氣聲,是季銀珠所傳出。
毋需轉頭,聖皇便知,銀鈴兒的神情有多震驚了,嘿嘿,十四弟,莫怪我泄你的底。
心里想得甚是得意,然,候了半天,卻無人應答。
他不覺潤了潤喉嚨,再喊︰「朱炯听旨。」
凝眸瞅朱炯,孰知,對方躬身依舊,卻無接旨之意。
「朱炯?十四弟?」
「啟稟皇上,朱炯不在此。」
「哦,那你是誰?」呵,倒會睜眼說瞎話。十四弟,欺君之罪可不小喔。聖皇眨眼提醒。
「冷面君。」
聞言,聖皇愕然。
這十四弟,簡直耍人嘛。戰場上人稱皇十四為冷面君,而這又非戰場,他竟也拿來用!
瞪著眼前躬身的他,聖皇不禁撇嘴又瞪眼,沒轍了。
「冷面君就冷面君。」喃喃念了幾句,他眼底隨即閃現惡作劇光芒,喊︰「冷面君,這刁婦出言不遜犯龍顏,朕要把她交給你處置,十天後,你必須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知書達理。」
逭下看你怎生逃避。眉眼展笑意,不避諱讓朱炯知曉。
朱炯沒應聲,眸底覆暗色。
「怎麼?冷面君,你想抗旨嗎?」咄咄逼人。
「冷面君接旨。」
唇角偷偷笑,旋過身,面對困惑滿臉的季銀珠,道︰「銀鈴兒,听到了嗎?這十天你得給我好生服從這冷面君啊!否則朕可不會輕易饒恕你,懂嗎?」
他眨眼又眨眼,暗示意味頗濃,然,季銀珠臉上雖覆莫名色,一雙亮透瞳眸兒卻瞪著聖皇瞧,怨氣不言自明。
哎呀呀!這平常精明的珠丫頭,怎麼踫著了情事,就變笨了,連朕在替她牽紅線還不知道。嘖嘖!這兩人……真無趣到家了。
算了,還是回去抱抱愛妃暖衾被吧,不理這別扭的小兩口了。
無奈的一甩袖,他走向車輦。
「擺駕回宮。」
呼喊下,車輦起,朝著柬面宮門而去,徒留朱炯與季銀珠一瞪眼一冷眼。
什麼跟什麼嘛?一個是置她傷心於不顧,一個呢,則是直接把她丟給了眼前這個刻薄表。
還管治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刻薄表那張嘴刻薄遍刻薄,心地還頗良善呢,只是怪得很,他干嘛替她說項來著,另外,他又為何會住在這府第內?還彷若自家般?更甚者,還有個與那負心漢相同,她所痴迷的溫柔潤嗓?
種種疑雲肚中生,搞得她頭昏又腦脹。
瞪了他半晌,除了那張面孔依舊冷硬外,實在找不出半絲答案。
懊不會他是……隨即猛力的甩頭晃腦,小拳敲敲腦袋瓜,低斥︰「銀珠啊銀珠,你在胡想什麼?他怎會是朱炯呢?人家朱炯可是俊美得令人妒哪,再說雙腿也沒瘸,就算他負心也毋需出言詛咒啊,他可是你未來夫君呢。」
這麼說似乎倒像是她在取笑這冷面君了,季銀珠,這樣可不行喔,再怎麼說,人家可是很好心的出面替你「求情」,才免於被「砍頭」的。
雖說那是她輿聖皇串通好的。
既然這人還不算太壞,或許問他朱炯的消息,會有答案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