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糟!犯了姑姑的戒律了!
低下了頭兒,懺悔。「姑姑,銀鈴兒知錯了。姑姑可別就這樣趕我回去,讓銀鈴兒待在這兒好不好?」
每當犯了戒,姑姑便會用那艷艷的笑,二話不說的把自己送回去。起初,她不了解,還道是好脾性的姑姑怕她晚歸讓爹爹擔憂,而後,她才明白,只要姑姑有這種笑容出現,
那就是準備把自己掃地出門了。
梅妃不語,目光僅是兜在鳥兒上,不理。
慌亂迅即掃上季銀珠的臉,只見原兜兜轉的瞳眸兒此時已染薄霧,伸手輕扯著梅妃的衣袖,她苦苦哀求。
「姑姑,我真的不想嫁,不想嫁啊。」
「不嫁,要當老姑婆嗎?」
「姑姑,你明知我心里已有人,真嫁了能幸福嗎?」再以一記淚眼攻勢,試圖軟化梅妃的心。
梅妃瞥向她。「這麼久了,你還不死心?」
季銀珠搖頭如波浪。
以眼示意丫鬟如意撤下鳥籠,她轉身正視自己的親佷女,正色。
「銀鈴兒,姑姑曾告訴過你,你可以喜歡上這宮里的每一位太子殿下,包含親王,就他,不行。」
「為什麼?」
「因為他,」頓了頓,略微思忖片刻,續道︰「他已非你所識得的朱炯。」
這麼說不過分吧。當初的朱炯雖寡言,卻非常好接近,哪像現在,還是有笑容沒錯,卻笑未達眼,常來與她品茗沒錯,卻似乎距離更形遙遠,更甚者,還得三催四請尚未能請得動呢。
這樣的人,銀鈴兒嫁了,能走入他已然封鎖的心房嗎?
倘若是三年前,他沒變了個樣子,或許……
「姑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銀鈴兒?」
突來的詢問令梅妃回神。「姑姑能有什麼事瞞你,總之,你只要听姑姑一句勸,放棄他,你反而能得到快樂,否則,非但自己不開心,連帶的,也會惹人困擾的。」
「困擾?沒想到姑姑也這麼想。」搖搖頭,芙顏上失望滿布。
「銀鈴兒!」
「姑姑,銀鈴兒真的不能沒有他。」汩汩而流的淚水已非偽裝,而是讓人心疼的傷。
凝望她良久,絕艷的笑容已然失溫,她眯起眼,揚聲喚︰「如意!」
如意領命而來。
「送季小姐離開!」毫不留情的音嗓。
「姑姑!」淚眼里閃著不敢置信。
泵姑她……何其忍心?
「要答案,自己去找,屆時你便知曉姑姑的好意。如意,送客。」撂下話,她起身便走入內室,置季銀珠的淚水而不顧。
「姑姑……」瞪著那縹緲的黃絲絹,銀珠的心漸冷。
「季小姐,請吧。」
回眸瞅了如意眼中的同情,深深抽了口氣,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見季銀珠消失拱門口,如意這才走入內室。
「走了嗎?」層層絲絹里傳來悅耳音。
「是。」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
「如意不解。」
「與其讓她遺憾終生,倒不如讓她恨我。」哎!扮黑臉……難哪!
朱炯啊朱炯,你欠我的可越來越多了呵。
月稀,星淡。
端王府,寒水廳里,燭火熒熒。
「夜深了,皇兄不回宮嗎?」將手上的軍擱至棋盤,朱炯凝眸向聖皇。
「不急、不急,很久未與你對弈了,這次若不好好下幾盤,豈不枉我走這一遭。」擺明就是不願輕易放過他。
「倘若皇兄喜歡,明日臣弟可以進宮與您下棋。」
「哼,你每次就只會隨口說說。」聖皇撇撇嘴。不願再被這親愛的弟弟所騙。
每次宣詔他總以雙腿不便為由,拒絕走出這府邸,等他想到了,又是很久很久之後了。
既然雙腿不便,那就由他這個皇上親自上門總行了吧。
朱炯搖頭淡笑。「皇兄,您忘了,不為難臣弟的。」
聖皇抬眼瞅進他眼底。唉!真淡漠啊!
「昔日的朱炯哪兒去了?」忍不住的嘆出氣來,聖皇的口氣好生無奈。「早知如此,我就不派你到那撈什子國除害了。」
般得他最親最愛的弟弟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皇兄,臣弟身為將軍……」
「得了、得了,將軍是你說的,我從來也沒封過這等職權給你。」耍賴。
低下眸,朱炯瞅著棋子,不語。
「我真是想不透,明明你功夫是那麼好,怎會除個害,把自己弄了個殘疾回來,那就罷了,就連過去那好脾好性的性子都不復蹤影。」
依舊沉默。
「十四弟啊,皇兄是真的真的心疼你啊!」說著,老淚就要滴滴答答落下來。
抬睫偷偷望過去。咦?無動於衷?嗚嗚……他那親愛的弟弟真的變冷血了。
「皇兄,臣弟不曾怨過您。」簡單的回答將聖皇的企圖一干掃盡。
呃,如此深明大義,他滿月復的疑惑又怎該問下去?罷了罷了,打蛇隨棍上吧。
「既不怨我,那為何不接下皇兄替你指定的親事?」
唇泛苦笑。「皇兄,您是在跟臣弟說笑嗎?」
聖皇板起臉孔。「哪里是說笑!我是很認真為你的終身著想,十四弟啊,咱們都是同根腸子出來的,雖說你我相差十歲有余,可我這做哥哥的,沒一刻不替你憂心啊,再說,這是額娘往生之前的囑咐,我又怎能置之不管。」
況且,沒牽成老十四的良緣,他實在……不甘心啊!
「皇兄的美意臣弟心領。」
呼!又是這一句。
聖皇很是沒轍的翻翻白眼。「十四弟……」
「皇兄,臣弟倒有一事要請您幫忙。」
「啊?」真意外,這個向來將他推得遠遠的弟弟竟有事求他?
黑幽的瞳眸抬起,里頭的詭光讓人瞧不明。
「請皇兄給季銀珠指婚。」
「啊引」再一次愕然。
「你輿銀鈴兒不是……」還想將銀鈴兒指給他呢,怎麼……
「不是。」答得很是果決,也無情。
哎!那他這月老該如何做呢……
咦?對了,他可以將計就計。
「唉!說到那丫頭,我想你是听說了,那丫頭逃婚逃出興致來了,倘若我替她指婚,她來個抗旨逃婚,這你……豈不是害了她。」
睇著他眸底,聖皇試圖將他心思看分明。
可,那黑眸無波無瀾,簡直跟冰塊無兩樣。
當真如此割舍得下?他不信!
想當初,為了那娃兒,不惜抗旨拒絕塞外公主的盟婚呢。
「那皇兄就依律行事吧。」
「你是要朕將她問斬!」天!好個無情薄幸男哪!
朱炯垂眸,修長的手指兜旋著一顆小卒,久久才續道︰「沒有人會拿自己的身家開玩笑。」
「喝,你想得太過簡單了。」若那丫頭真不怕死,啥事都可以做出來,可若牽扯到季家百余口生命……
呀!這十四弟未免想得太過周全了。可憐的銀鈴兒,就像那顆小卒一樣,孤零零的立在棋盤,有情卻無處訴。
不過,視線兜向捏在朱炯手中的將,不也一樣孤零零嗎?不同的是,一個是關上心門,一個則是追著主將滿盤轉。
「罷了、罷了,你的請求朕會好好考慮,至於你……」目光再次擱棋盤,「就靜觀其變吧。不談這了,再下一盤吧。」
重新布局,聖皇將心擺在棋盤子上,卻沒注意,對面的朱炯,眼底一閃而逝的黯然。
銀鈴兒,莫怨我。
第二章
要答案,自己去找……說得倒容易。
瞪著眼前高高的城牆,心……無限怨怒。幾番探訪,閉門羹連連,里頭的人連半點進門的機會也不給,更遑論尋答案了。
每每就只能瞪著人家的城牆發無可奈何的呆,就像現在,她還無限欷吁呢。
季銀珠嘟著小嘴兒,瞳眸兒束望望西瞅瞅,突地,她目光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