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的呀!
原來,好多年以前衛離就已經很不老實了喔!他當年應該是疼她年紀小,所以才沒對她「不老實」到底吧?
心頭感動又甜蜜,一根小指頭就在他肩膀上畫著圈圈。
在那個昏醉茫茫,激情迸裂的時候,她不敢狂叫,就只能含住什麼,結果居然給他的肩膀制造了一個沁著血絲的大傷口。喔!她好抱歉呀!
「我咬得你很痛吧?」
「不會。」他揉弄著一頭細滑青絲,指間盡是寵溺之意。
粉唇輕開,親他下顎凹處一記,她調皮嬌笑著,「那以後我再咬深一點。」
以後?生死未卜的以後?他猛然摳住她的縴頸,對準了紅唇落下重重一吻。
「唔……又吻得人家天昏地暗了……你別一直吻我,我有話要問你啦!」可不是,兩人已成親密愛侶了,衛離總該跟她說一說過往了吧?
他不理會兩只好奇的美眸,輕啄上她打著小皺折的眉心,「霜霜,你有什麼願望嗎?」
「咦?」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烙恨溪畔現在正是夏螢成群的時候,你帶我去瞧瞧,可以嗎?」
「這麼簡單?」
「嗯!我想和你一起看。」難忘的一夜,再多添一些美麗的回憶更棒啊!
「好,一起去看。」取餅一條大床單將兩人包在一起,他抱著她飛出窗外。
頭暈,心驚,怕摔死,霜霜小臉蒼白,緊閉著眼楮,雙手緊黏著衛離的身子。「我想看流螢,可是不是用這種方法,你別讓我摔死啊!」
「相信我,沒事的。」
「說話要算話喔!」她說得可憐兮兮地,要他一句保證。
「好。你看看下面,閃閃亮亮一大片,應該就是流螢群了。」
「啊?這麼快就到了?」霜霜勇敢地瞠開一小睫縫。
「我們到流螢群里頭去。」
只待雙腳著陸成功,她瞳眸大張,瞬間爆發出贊美聲,「好美,真的好美喔!」
數以萬計的流螢在身旁飄來蕩去,他們的身體周邊等于瓖了一圈又一圈的金環。她伸出手,隨著流風舞弄著,激起一股銀浪飄動,向東走向西行……
「呵呵!你瞧,我的手會變魔法,螢火蟲都听我的話呢!」
她還瞧見了數不清的流螢落在他的發頂和肩膀,有一只最頑皮的,居然大剌剌棲息在他眼罩左邊。
霜影墊高腳尖,輕輕一吹,流螢翩飛凌空,她的唇瓣就取代了那一只螢火蟲剛才的落點。「呵!我玩得好高興喔!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她頑皮的一個小動作,卻讓他心頭風卷雲涌。
霜霜笑聲如銀鈴,笑顏燦美如螢光。霜霜還吻著他的眼罩——
那里面藏著一道丑陋如蛇皮紋的燒焦疤痕…然而,給霜霜這麼輕輕一踫,蛇紋疤仿佛不存在了,留在他心底的千瘡百孔也都弭平了。
「衛離,我們明年一定要再來看流螢喔!」霜影柔聲要求著。
衛離手腕一卷,猛然將她卷入激越起伏的胸懷,立下誓言,「霜霜,今夜別逼我說什麼,你一定要記得,我只要你一人。」
必山蕭瑟行路難,流光螢羽會飄散,他與她的這一場春風秋月——不會了!霜霜,我心深處,記得藍羅衫,處處憐孤魂……
***
她好恨。
她恨衛離。
恨到飲下千道苦泉,恨到淚眼模糊了前程路,猶然不知身何處。
今日居然給她躲過監視的兩名家僕溜出莊院,霜影想也不想就跑到兩人初識時的秘密山洞。四年了,那里舊景依舊否?
她想來此靜靜地緬懷與他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
不意,措手不及地,她竟見到了毀天滅地的一幕!
他光著身子,正對一個女人做著昨夜他倆人一起親密相擁的事情。
不忠、背叛、濫情、奸婬……種種名詞一一打她心頭輾過,強烈得令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噴火的眼眸注視他,緊咬的唇瓣滲出戚然紅血。
徘徊在掉頭離去之際,霜影終于無法自抑低喊,「衛離!」
他抬頭望她一眼,收入朱顏上一對水眸泌出淚兩行。
凝眸一短瞬,眼不興波濤,他爆發出如鬼魅的訕笑聲,「哈哈哈!」
然後,他壓體……
他笑什麼?
還以為經歷昨夜情綣纏綿,她已經捉模住他嘴角沉凜笑紋的含意了。她也以為這幾年來早懂得他飄忽不定個性七、八分了,殊料她全在自欺欺人。
這名狂傲霸氣、疏離深沉的男人啊!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折花能手。
他說過,黑山寨的紅顏禍水,男歡女愛都不關他的事。
他說過,他只要親她一個人就夠了。
表話,混話,他說的全都是欺騙她的話。衛離和黑山寨的之徒完全沒個兩樣啊!
眼前琵琶別抱的一幕幾乎抽光她全身力氣,霜影往後頹傾的身子陷于山壁中,那里凸出的一塊尖石仿佛插入她的背骨。
再銳利一點啊!尖石就可以不留情穿入心窩,一穿斃人命,給她一個解月兌了!
昨晚一夜歡愛恣情對衛離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抱著她在螢火蟲中飛舞,在她耳邊低喃那一句,我只要你一人,也完全沒有意義。
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霜影痛哭著跑走了。
騙子,騙子,她上了黑魔王的大當了啊!
「衛離,自從遇見你,你耍了我多少回?我總是一回又一回回到你身邊,我為什麼學不會對你死心哪?
上天呀!我沒奢望你厚待我,可是你也不要狠心捉弄我呀!昨夜我以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今日我卻嘗到跌入十八層地獄的痛苦。昨夜我竟痴痴傻傻的要求他,明年還要帶我一起去看夏螢飛舞……
蒼天哪,夏螢都還沒給秋風吹熄了瑩芒,我的愛情冬季卻已先來了。我自以為天長地久的愛情,原來……只有一夜的生命!嗚嗚……」
她一路跑著哭著叫著,戮情莊已然在望了。
兩句醒世箴言映入淚眸中,絕心絕愛絕戀,無名無份無緣。
「娘親哪!我為什不听你的話?女人一定要親受一次傷害才知男人的不可信嗎?世界上十個男人十個都屬狠心薄悻啊!」
心已碎,她無顏跨進家門,恨高築,她轉而沖下山,奔向烙恨溪。
拼命拍打溪水,她對著天地狂喊出滿心怨懟。
「娘親哪,這溪名你取得好!溪水每日潺潺不絕,我心頭重烙的恨意也沒有休止。只恨那夜在這溪中一腳踩上那個殺千刀的,否則今日何需受此情劫……」
不知在溪水中呆坐了多久,霜影驚聞呼喊她名字的聲音。
「霜兒?你做什麼?你快上來。」
原來是母親尋來了啊!
霜影心頭悔恨交雜,兩腳一屈,雙膝跪在溪中,「娘!對不起、對不起。」
「你是不該偷跑出莊,害娘好一陣擔心。現在見你沒事就好,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沒事?不,她有事,她很有事。
她好想一股腦兒將心中的哀傷話兒全都跟娘說了,她好想抱著娘親痛哭三天三夜,哭到眼楮出血,哭到心念成燼,哭到腦海中沒有愛沒有恨沒有喜沒有苦,哭到她能再一次明了呼吸與心跳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
可是……她什麼都不敢做。
自己造的情孽,只有自己背負。她怎能自私地跟娘訴悲苦,然後讓娘親替她承擔下憂愁呢?
霜影淚眼巴巴的望著撩起褲管,朝她涉水而來的母親……
她一路匍伏跪爬撲入母親懷中,即使膝蓋磨著溪中銳石也沒了一絲絲的痛覺,她只有一直哭著道歉,「娘呀,我大錯特錯了。」錯信了狼心狗肺的男人了。
「霜兒?你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