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苡若立刻緊閉雙眼,抵死不肯看向那曾經留下他倆足跡之處。
席時稷還是不停的說著話,直到他將車停妥,輕聲問那始終閉著眼假寐的木頭人。「妳家到了!」
白苡若聞言身子一震,她原本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
眼前是她在五年前咬牙狠心賣掉的房子啊!
控制不住思念,她忍不住眼眶一熱,隱忍的淚已是悄悄滑下。
卻有一只溫暖的手指輕輕拭去她的珠淚。「別哭,我已經幫妳買下來了,這里還是妳的家,一起進去看看吧!」
白苡若驚訝的望著他。
他在說什麼?他買下她家了?!
席時稷將滿臉震驚的她牽下車,取出鑰匙開門。
一進入小屋,熟悉的擺飾立刻再次展現在她的眼前,讓她忍不住又熱淚盈眶。
席時稷並未特意說明,卻在白苡若東模模西踫踫的當下,像是在訴說別人家的事般的不經心,輕聲的解說著︰「等我一找到機會,便在第一時間沖到這里來,卻發現屋子已經交到中介公司的手里。」
白苡若還是不吭聲,卻對著家中每樣她熟悉的家飾品愛不釋手的撫觸著。
「那時我好怨,妳就這麼恨我、這麼不想跟我再有牽扯,連我唯一能找到妳的地方都要把它斷了線……」他的嗓音听起來很落寞。
但白苡若選擇假裝听不到。
「我不甘心……」席時稷一直以為他已釋然,卻在解說他當時心境的當下,竟然還是難掩激動。「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切斷我們的聯系?為什麼?為什麼?」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為什麼,一聲大過一聲,讓白苡若甚至不敢再听。
可他……憑什麼怪她?
是他自己斬斷他倆的情絲啊!
一這麼想,她剛才的小小靶動已然消失無蹤。她坐在單人沙發上,取餅桌上的報紙——竟然是五年前他倆相識周年那天的日期!
她不禁狐疑的抬起頭,剛巧與他的目光相接觸。
那是否表示,他每年的那天都會回到她家?!
不!不可能……她不要這麼想……
她是恨他的!她氣得狠狠地瞪他。
但白苡若也不懂,她明明還在恨他、怨他,為何在一被他的視線抓住的當下,心會那樣的激蕩呢?
所以,她立刻移開視線,再不看他。
而席時稷卻看出了她的疑惑。「我立刻買下這間小屋,不準任何人觸動屋里的一切,再請工人每隔一陣子就進來清掃一次,讓一切都留在我們相識的那一天一樣……」
白苡若聞言,突然跳了起來,直接沖進浴室里。
天!他說得沒錯,他是真的將這屋里的一切保持與她請他進來的那天一模一樣!
浴室里那塊曾經借給他披圍的大毛巾就扔放在馬桶蓋上——只因他們當時決定匆促,以致她沒來得及重新掛好。
那條他曾經用來擦拭濕淋淋頭發的小毛巾也被放在洗手上——只因在她憶起還沒收拾前,他倆已決定攜手前往拉斯維加斯……
她再緩步走進自己的房間。當出她因整理衣物來不及,幾件想帶走卻未帶走的T恤及襯衫,仍躺在她的小床上。
她記得五年前,當她傷心地回家,卻在才一踏進家門,就被眼前的景物觸動得更加心痛,以致她急急沖出門,急急將屋子委托中介銷售。而她,再沒踏進家門一步!
「沒錯,我從沒讓打掃的人,動了每樣東西該待的位置。」不知何時,席時稷已悄然走到她的身後,以著十分輕柔的嗓音說道︰「我不想讓這個家里少了妳的味道。」
白苡若被他貼近的身影所震,也被他口中說出的話語所震,但是,那又怎樣?
她還是被他欺騙得好慘啊!
所以……她才不要感動,她才不要被他隨便胡說的三言兩語所感動,她不要!
再轉過身,她已一臉的冷漠。
用力的從他的身側走過,她來到客廳,坐回她的單人沙發上,她小臉上原先的感動已經全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席時稷知道自己的心被她傷得好痛!
但他只能承受,誰教他當年曾傷她于無形——雖然即使到今天,他仍然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恨他,但他……
在再次乍見到她的當下,他就知道,當年那對她一見鐘情的好感完全沒有消逝,反而變得更加濃烈。
他要她,渴切的要她呵!
可她卻是那樣的拒他于千里之外,他能再次挽回她的心嗎?
第一次,席時稷不再充滿了自信,他像個突然泄了氣的氣球般頹喪的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兩手無力的爬梳著濃發,輕聲問出他心底的疑惑。「難道這一切都對妳沒意義了嗎?」
白苡若拒絕回答。不!她是拒絕跟他說任何一句話。
她冷著小臉坐在自己的家里,獨自享受著孤獨的感受。
雖然席時稷人就在她的身旁,但他就是深深的感受到自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濃濃的排斥力量,他知道她想將他推得遠遠的……
看到白苡若在天色微黯時分,開始走向自己的臥房,席時稷突然心生一念,他立刻拿起手機大聲交代道︰「對!幫我訂明早回台灣的機票。」
丙不其然,他看到她在听見「台灣」兩字時,小小的身子一震。
看來……她果然不願意回到他倆曾經擁有的席家。
但為了讓她再次接納他、讓他追查當年究竟出了什麼差錯,他非將她帶回去不可,于是他再加了一句︰「兩張票。」
這下,白苡若的身子立刻回轉過來,顧不得她立下不跟他說話的原則,她怒目瞪視著他。「我不跟你回去!」
席時稷卻只是緊緊地盯視著她。「可妳答應跟在我身邊解說妳老板的那份投資計劃的。」
「我在這里說。」事實上,她只需一天的時間就能跟他說個詳細。
「可我無法一直待在這里。」他涼涼的笑著。「妳知道我是個大忙人,沒辦法依妳的時間行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到哪,她就得跟到哪。
「你……」她很氣,卻拿他沒轍。
「我可以現在就開始說明,」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才終于將對他的怒氣稍微控制住。「從現在開始到你明天離開,足足有十來個小時。」
這樣夠她說分明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席時稷卻露出一抹看似很討厭的笑容,還故意搖晃著那令她好想直接剪掉的一根手指頭。「不不不!」
他特意詳細的解釋著自己處理公事的原則。「在我還沒吃飽前,我是不談公事的;在我還沒睡飽前,也是不談公事的;如果是下雨天,那會影響我的情緒,我也無法談公事;至于天氣太好,會讓我想到郊外走走,所以也不能談公事;萬一我累了、倦了,當然更是無心談公事;可我的精神太好,又怕會想太多,以致還是沒法子談公事……」
白苡若是听得咬牙切齒。
「所以,」他好整以暇的提醒她。「我才要求妳必須跟在我身邊一整個月。」
簡直……他簡直是惡劣!
但席時稷卻像是完全沒看到她氣得齜牙咧嘴的怒氣樣,繼續將自己的行事方針告訴她。「而現在,我又餓又累,外面好象也開始下起雨來,我怎麼有心情談公事呢?」
好象這回連老天都站在他這一邊,原本艷陽高照的天氣竟然莫名的開始下起小雨來。
可白苡若卻沒打算認輸。「我沒要跟你談公事,我只需要你听我解說……」
「不不不——」席時稷又伸起那根修長的手指在她面前拚命地搖晃著,讓她看了好想沖上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