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到皇上對我沒興趣為止。」湛子藍回答得很干脆。
「你想得很輕松,可知道你的項上人頭就快不保了!我收到消息,有人花重金要買你的腦袋。」尹兆紫冷哼。
「哦?重金買我的腦袋?」湛子藍面露訝色。「我的腦袋值多少?」
這不是重點吧!
尹兆紫惡狠狠瞪他一眼,快被他凡事不在乎的性子給氣死,到底何時他才能認真一點看待他的人生?
真應了那句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我說永浚侯,多少銀兩不是問題,問題是誰想買你的腦袋吧!」尹兆紫咬牙道。
「唔……也是、也是。」像是同意他的說法,湛子藍點點頭,俊眸懶洋洋地瞅他。「你說說,會是誰寧可冒著連誅九族的危險,也要買我這名病入膏肓的永浚侯的腦袋?」他還以為這些日子以來的低調行事,應該沒有人會再對他有興趣。
「你自己想想最近擋了誰的財路,就是誰要你的腦袋。」這問題還用想嗎?三歲娃兒都猜得出來。
「常浩生。」湛子藍幾乎是立刻吐出這個名字。
「嗯,就是他買通殺手。听說對方都是一流的角色,你最近自個兒小心點。」尹兆紫慢條斯理替自己斟茶。
「就這樣?」湛子藍不滿意地眯細鳳眸。
「有什麼不對嗎?」尹兆紫揚眸睇他。
「你表哥我──也就是堂堂永浚侯命在旦夕,你居然就淡淡叮嚀一聲了事?難道你完全不憂心我的安危?」湛子藍輕哼,搖搖頭。「唉!親情淡薄呀!」
若真是親情淡薄他就不會在賬房里為他做牛做馬,讓他自由逍遙!
「不然你想怎麼著?」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分明雞蛋里挑骨頭。
「總得幫我聘名侍衛,以策安全。」湛子藍對著他笑了。旁人或許會被他人畜無害的笑容給蒙蔽,尹兆紫卻瞧得出隱藏的劣性。
「你明明就可以──」「自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看見他眸光詭譎閃耀,尹兆紫索性把話吞回去。算了!放他去玩別人,總比玩他好,他已經夠忙了,沒時間陪他瞎攪和。「行,我明天就幫你辦這件事。」
他改變初衷。
「兆紫,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有你在身邊,真是本少爺最大的幸運。」湛子藍還是在笑,笑得邪惡,和外傳只剩半條命的病鼻少爺有天壤之別。
可這種表哥,是他尹兆紫的不幸啊!
「兆紫。」忽地,湛子藍很認真地喚,他坐直身,面容是尹兆紫不曾見過的嚴肅。
「嗯?」見他認真,尹兆紫不由得也認真。
「你還沒告訴我,本少爺的項上人頭到底值多少銀兩?」關于這一點,他可是很在意。再怎麼說他也是堂堂的永浚侯,賞金方面總不能太難看吧!
「……」听見這個問題,尹兆紫額上青筋猛跳,他低頭喝茶,目光移至牆上的仕女畫,裝作沒有听見。
不知道若是他忍不住動手扁了永浚侯,犯不犯法?會被推出午門斬首嗎?
若不會,他真的很想扁人哪!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好不容易放晴,空氣里還飄散著潮濕的泥土味,青石子路上布滿泥濘。
尹兆紫才登上山中小亭,一身鵝黃色衣裙的黃潔已經笑吟吟出來迎接,她熱情地請他坐下,為他添上香茗。
「尹公子,好久不見了。」
「是啊!上回見面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尹兆紫也是笑顏粲粲。「三年過去,黃姑娘美麗依舊。」
「尹公子真會說話,不愧是永浚侯的得力助手。」黃潔掩面輕笑,奉承話听在耳里非常受用。
他們當初相識是在一個偶然的場合,當時地方官魚肉鄉民欺壓百姓,她正想挺身而出,不料尹兆紫先一步出聲。不用武力,單憑一個理字和能言善道的嘴就逼得對方走人,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提到永浚侯,不知道黃姑娘收到在下的信嗎?」猶豫了下,尹兆紫巧妙的切入正題。
「那封信我看過了,听說是常大人買通殺手想殺害永浚侯?」
「嗯,畢竟侯爺多次壞了常大人的好事,自然被常大人視為眼中釘。不知道黃姑娘願意幫這個忙嗎?」尹兆紫笑問。
「既然是你的請托,我當然義不容辭,只不過我最近有事要去北方一趟,短時間無法接下護衛侯爺的任務。」黃潔說明道。
「原來你最近要出遠門,那就不能麻煩你,我另外再想辦法。」听見她的回答,尹兆紫蹙眉。
「我不能去,還有我的師妹呀!」黃潔揚揚眉,笑道。
「師妹?」
「你要精明能干還是心細如發的護衛?我師妹眾多,個個武藝不凡,應該會有合適人選。」
「有脾氣好,性子溫和的師妹嗎?」尹兆紫短暫思考過後,如此問道。
只有脾氣好、性子溫和的人才不會被湛子藍那家伙氣到吐血,或許可以在湛府里撐久一點,要不然做湛子藍的貼身侍衛,他光想就覺得頭疼。
「有,」黃潔點點頭,卻掩不住狐疑。「怎麼?不選精明能干的嗎?」
「不!脾氣好,性子溫和就行了。」脾氣越好,他的麻煩就越少。
「既然如此,就讓寶兒下山幫永浚侯吧!所有師妹中,就屬她的脾氣最好,個性善良又討喜。」黃潔秀眉微擰。「只不過寶兒年紀尚輕,功夫雖然尚可,但還不成火候,我擔心──」
「黃姑娘不用擔心,其實請你們幫忙也只是預防萬一而已。永浚府戒備森嚴,永浚侯不會有事。」他笑著截斷她的話。
說穿了,湛子藍只是純粹做做樣子而已,否則有誰動得了他一根寒毛呢?
「嗯,那麼一切就依你的意思吧!」見他心意已決,黃潔不再多勸。
「我在這里替侯爺謝過黃姑娘。」尹兆紫深深一揖。
「哪兒的話,還請侯爺多保重身體。」黃潔盈盈回禮。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府里等寶兒姑娘的消息了。」
「一條魚、兩條魚、三條魚……魚兒、魚兒快往上游啊!游過去又是不同的風景哩……」
寧靜祥和的午後,一名身著桃紅色衣袍的少女雙手環膝坐在溪旁,她看著清澈的溪流里小小的魚兒拚命向前游,圓圓的明眸笑著。
微風拂過,艷陽把她的粉頰曬得紅撲撲,像是鮮紅隻果讓人好想咬一口。
「寶兒……寶兒……你在哪兒?師父找你。」清脆的喊聲從遙遠的那一頭傳來,桃紅色衣裙少女猛然回神,起身。
「二師姐!」她喊。
「寶兒,你一個人待在這里做什麼?該不會又在發呆吧?」找了她一下午的二師姐听見她的聲音,立刻施展輕功飛奔過來,她皺眉,挑去她裙上的草屑。「師父找你好久了。」
她這名小師妹平時總是安安靜靜的,小腦袋瓜里常轉些他人不明白的怪念頭。
像她方才會跟溪流里的魚說話,就是最好的例子。
「師父找我有事?」寶兒頭一歪。
在眾師姐妹中她向來是最平凡的一個,她很安分、很知足,隨遇而安不爭不求,常常會讓人遺忘她的存在。
「不知道呢!師父她老人家沒有多說,只是要你盡快去見她,等見著了面,你自然就知道怎麼回事。」
「嗯,謝謝二師姐。」寶兒道了謝,立刻趕往師父居住的木屋。
「師父。」敲敲門,寶兒探進圓臉,發現房內除了師父外,還有大師姐黃潔也在,她們一見到她,話聲突然停止。
氣氛有些怪,卻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她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惹得師父她老人家不快。
「寶兒,快進來。」徐師父看見是她,招招手示意她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