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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
「妳看見了什麼?」
殷冬雪未答,是以他又問︰「一點影子都沒有?看見什麼了,告訴我。」
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行微弱的光和晃動的影子,只有這樣,他要叫她講什麼?她瞎了嗎?
從她再次醒來,他就這麼不停地問她。
殷冬雪精致的五官揉成一團,兩只手握得緊緊的,整個人繃得像拉緊的弓弦,只怕下一刻就會因為過度緊繃而斷裂了。
「殷冬雪?」看著那張低垂且看不出情緒的臉,穆淵喚道,而後,他將大手撫上她的臉。
因為這動作太過突然,殷冬雪像被驚嚇一般,整個人自床鋪上跳起來,她迅速翻身下床榻,還被椅子給絆倒。
「嘶--」可才摔到地上,她又立即爬了起來,就像只張牙舞爪的小獸防備著他。
但她也才支撐一會兒,雙腿又軟了,幸好穆淵及時靠過來抱住她。
「不要怕,這里除了我,沒有其他人。」雙臂環著她的腰,穆淵感覺到她極度緊張。「我知道妳不信任我,但妳把自己交給我好嗎?就好像……那回在山谷里,我只能信任妳,而妳現在也可以把自己想成當時的我。」
把自己想成是當時的他?
這似乎很難,因為一直以來她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什麼都靠自己。
殷冬雪鼻間吐納的均是穆淵的味道,她混亂地想著,而就在她尚嫵法厘清頭緒的時候,她已經安穩地依偎在他懷中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只是她自己並未發現。
「我……」好久,她終于悶悶地哼出一聲。「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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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解手,于是穆淵背著她,穿過門外那群等待的官差,來到屋後的茅房。
之後的三天,都是如此。
後來甚至連吃飯、睡覺,只要能夠讓她安心,他都盡量陪在她身邊。
這些舉動看在那群弟兄眼里,似是為了監督以便取回寒珀,但他自己卻十分明白,他是因為私情。
日復一日,她對他的一切不自在已經逐漸消弭,他的心也跟著益加愉快。
連帶地,他昔日教條般的生活也因為她而有了改變。
忙完一堆公事,他會想要馬上回家,只為了看看她,不管她的情況有無好轉,就只為了看看她,和她說說話,雖然她的話實在也不多。
而今日,他才從衙門回來。
「爺,寒珀仍是取不回來嗎?客氣點問她,她不給的話,反正現在她眼楮看不見,您要搶過來也是很容易的。」看守殷冬雪的官差,由一群減為兩名,其中一名見他回來,遠遠地就迎了上去。
「嗯。」沒太仔細去听,穆淵只想快點看到殷冬雪。
方才他去了大牢一趟,那里關著在殷冬雪手里幸存的歹徒,從他們口中,他問了關于殷冬雪中毒的事情,並了解只要持之以恆地以內力逼毒,以及使刖上好的驅毒草藥,眼楮復明是指日可待。
為此,他相當的興奮。
「爺。」官差再次叫住穆淵,「爺,她不是都不防著您嗎?也許趁她睡著時把寒珀取回來。」
「寒珀一定會取回來,但不是現在。」
「為何不是現在?宮里不也在催了嗎?萬一她逃了怎麼辦,那時不就更麻煩?如果她逃了,宮中有交代,格殺……」
「她不會逃,也逃不掉,現在誰都不能證明她是不是與那幫人同伙。」
「但誰也不能證明她和他們不同伙呀!」
如果他們同伙,她就犯不著救他,更犯不著殺傷一堆人。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
咿--
當他們來到殷冬雪養傷的廂房門口時,房門正好從里頭被推開。
殷冬雪站在門口,睜著大眼,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兩名官差看得心驚,馬上把手上的刀橫擋在胸前。
靜靜站了一會兒,她便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動作流暢地跨出門檻,沿著走廊,往茅房的方向緩緩走去。
「爺,您確定她真的看不見?」兩名官差在跟上她之前,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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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冬雪已經恢復到可以自行行走,而她素來靈敏的听力與反應,讓她在短短幾天之內,便能夠在穆家內游走無礙。
這天夜里。
殷冬雪躺在床上,但根本沒睡著,她的腦袋里全都是白天在房內听到官差與他的對話。
也許是因為看不見的緣故,所以一切的感覺都比平常靈敏數倍。
比如說他的聲音,他的動作。
他溫柔地喂她喝藥,有時候他的大手會搭在她手上,有時候他會抱著她……
這些,都讓她有種「存在」的感覺。
一直以來,她總覺得這世上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她不會有伴,不可能擁有真正的伴。
久而久之,她也就覺得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沒有伴也不會怎樣,只是偶爾會有孤單的感覺。
這種孤單感,在爹和她住在山里的那段日子消失不見,然而當爹離去之後,孤單感又像黑夜一樣席卷而來。
可這次來到京城,她遇上了這個男人,原本她還不以為意,但……
「呵。」她不禁悲哀地輕笑。
原來他對她好,不過就只是為了這塊石頭,這塊叫作寒珀的石頭!
他是個捕快,所以有把失物找回的職責︰而他對她好,也就只是想讓她將石頭交給他,換言之,如果今天石頭不在她手里……
不,不對,她為什麼要這麼在乎他!
如果她沒有認錯人,他就是爹要她殺的人!只要她恢復力氣,要殺他是輕而易舉,只要一掌或一記手刀,他就會像被她殺過的那些人一樣,死!
可是……她不希望他死,可惡!
躺在床鋪上,殷冬雪的思緒益發混亂,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聲細微的異響,讓她的身子瞬地緊繃。
有人!
她因眼楮看不見而變得格外靈敏的耳朵,立即找到聲音的來源。
有人從側邊的窗戶翻了進來,動作雖極為俐落,但那人的一舉一動老早在她的注意之中。
那人輕手輕腳地來到床側,小心翼翼地在她衣服上翻找東西,在掏出東西後,便快速往床鋪上一撲……
「喝!人呢?」
床鋪上空空如也,那人倏地倒抽一口氣,驚跳開來。只是這一跳,正好抵上身後的一個溫體。
人……在他後面?
還來不及轉身,他的脖子上已經多出一只手。
第九章
如墨的黑夜,兩條身影逐漸移動至微弱的月光中。
「是……是爺讓我們趁妳睡覺時進房……」那人支支吾吾地說著,「妳……不要殺了我,我還有一家老小要照顧,求求妳。」
潛進房里的,是白天守門的官差其中一個。
殷冬雪沉默不語,但她心里頭的思緒卻飛快地運轉。
他為了這塊石頭,讓人在半夜……呵,現在石頭沒到手,而她又跑了,那麼他是不是要殺了她?這真是好玩!
「我要是跑了,你們會怎樣?」她微啞的嗓音,像條蛇般鑽進身前的人耳里,她可以感覺到他打起一陣哆嗦。
「盜……盜取爆中寶物者,如……如不束手就擒,一律……一律格殺。」聲音抖得像秋天的落葉。
榜殺?真的嗎?呵呵……
忽地,一股悲涼由心中的最深處緩緩升起。
這時的她,就像是被母狼拋棄的小狼呢!前一刻她還沉浸在無邊無際的溫暖里,下一刻卻被留在孤單之中,好冷、好心寒!
她,終究還是適合孤單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