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他眷顧,她又不禁恍惚起來,想起二娘和溦姐的背棄,她難過著,心有亂哄哄的著急。
懊把事情說出來嗎?她掙扎著,多麼後悔听見了二娘的安排,怎麼辦才好?
「怎麼又發呆?」鐵銘勛放下她的手,在她眼前晃動大掌,笑容俊逸。「明天讓嬤嬤守著鋪子,我和你去趟藥鋪。」
「不用啦,我又不疼。」她搖首,害怕麻煩他。
「要,一定要。」他有些霸道,睇望她嬌美的臉,又放輕了嗓子,道︰「湘湘,我兩個月後會去一趟雲南,到時我會請絲綢莊的小廝過來守著鋪子,我不在,你得好好照顧自己,哪兒不舒服了,就去藥鋪,懂嗎?」
「你又去茶園?」
「顏老爺想要雲南普洱,我得過去看看,真是好貨色的話,就簽合同了。」
客人要求,他必定盡量滿足。
他為茶莊耗盡心血,她怎能在這種時候打擊他?
「好,你安心去,我會照顧自己的。」
她笑著應承他,同時,也決心把所有心事牢牢藏起,讓他專心做好事業。
溦姐跟林家的婚事尚未定局,她找機會回頭再勸,畢竟他們情投意合,姐姐怎會真的舍棄銘哥哥?不過是一時受二娘迷惑罷了,只要人未嫁,便不是定局——
茶莊開張後,鐵銘勛更是無暇去探望紀溦,也因二夫人也予他承諾,他就安心忙事業,想著只要忙過來,最遲在今年歲晚便可迎娶佳人,也無須頻繁過府探視。
直至一些流言傳至耳邊,傳說京師頗具勢力的林氏給紀家大千金下了聘,他這才知道要拋下手上的工作。
當他踏進紀府,看到一臉愧色的紀老爺,並由他口中親自道出「溦兒已另定婚配」時,他仍不能接受紀溦即將改嫁他人的事實。
這樣的消息使他錯愕,更教他憤怒,但他能說什麼?紀家對他承諾的本是口頭之約,誰會認真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約定?
紀家退婚的原因已經很明顯了,他出身小康,怎敵京城的富貴人家?沒有任何人抗拒得了財富,誰不想要榮華富貴?
有了鮮明的認知,他縱有萬分憤怒與不甘,更多的是無奈,因為就算他拼盡了所有力量,也斗不過那最丑陋的人性,敵不過人心之貪念。
「我要見溦兒。」道出最後的請求,縱然明了一切已成定局,他仍要見紀溦一面。
不想毀掉所有的情分,紀老爺最終還是點頭,讓他跟紀溦就行最後的會面。
盡避心中有愧,但紀老爺仍選擇讓事情就這麼發展下去,畢竟他的二夫人說得沒錯,愛紀溦、為紀溦著想的話,就不該讓她跟著鐵銘勛吃苦,天下父母皆想護著自個兒的親孩兒,對鐵銘勛的食言毀約,他也是逼不得已啊……
終于盼到了鐵銘勛的到來,然而,紀溦卻沒了以前的滿心歡喜,此時她只有滿腔的怨與心疼,怨他的不聞不問,心疼自己最終無法與他相守一生。
俏容美艷如昔,唯獨笑意盡褪,徒留滿眼哀怨。
看到這樣教人生憐的紀溦,鐵銘勛本來憤懣不平的心瞬間變得虛弱,不忍也不能苛責她,他知道是自己給不起紀家想的,怎能怨得了她?
「溦兒,我祝你幸福。」壓下所有令人難受的情緒,他不願在她面前彰顯心底的不舍,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衷心祝福她今後一切順利。
紀溦被他淡漠的臉色狠狠擰痛了心房。就算是她自己許給了林家,他也不該說這樣的話,不該如此平靜接受,若是他真愛她的話,他不該沒有一絲痛苦難過,還能祝福她!
他這段時間的忽略教她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忘了她的存在,他的祝福之言听在她耳朵里變成虛情假意,往日積累下來的感情已冷,此刻,她對他只有怨。
「那我也祝福你跟湘湘兩人幸福。」她容色冷冽,故作抑郁道。
「什麼意思?」輕皺起眉,鐵銘勛听出她語中隱然的苦澀,「溦兒,你誤會什麼了?」走近她,他急切地問。即使他倆無緣結縭,他也不願她對自己有絲毫的誤會,更不願彼此的回憶里存在任何污點。
「誤會?你跟湘湘每日相伴,有沒有想過我?我以為你都把我給忘了……」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紀溦驀然出現的眼淚令他心揪,不顧一切地將她擁入懷里,他急迫解釋。「溦兒,你知道我一直視湘湘作妹子,我怎麼可能跟她有那種關系?這些日子我的確與她朝夕相伴,但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沒有忘掉你,絕對沒有,今後你我就算不再相會,我也會將你寄在心上。」
束縛似的懷抱令她心酸,他的言詞句句皆是真切情意,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感情,她終于止住了傷感。
可一思及紀湘,她又是極度嫉妒。即使她相信他不曾對紀湘動心,可世間之事本就難以預料,她期待了三年的幸福都可以瞬間破滅,還有什麼不能發生?她嫁去京城後,紀湘有太多優勢和機會——
她得不到的,紀湘憑什麼撿便宜?就算她負了鐵銘勛,她也不會把他拱手讓人!
「你只視湘湘作妹子,但你可知她心里怎麼想?」抬起淚眸,紀溦幽怨道︰「你知道嗎?其實湘湘很喜歡你,她……喜歡你很久了。」
鐵銘勛錯愕不已。
看出他眼底流露的不信,她黯下眼,逼出了哽咽。「林家下聘當晚,湘湘她親自前來對我說的,我知道爹虧欠了大娘和湘湘太多,加上湘湘對你有情,我掙扎了好久,最終決定答應林家的親事。銘勛,請你要好好對待湘湘,別辜負了我的退讓。」軟聲懇求,她楚楚可憐的小臉透出了委屈,心底卻是一片詭譎。
「你是為了湘湘而退讓?」瞪大驚愕的眸子,鐵銘勛一方面為紀湘對自己的感情而震驚,另一方面為紀溦的輕易退讓而氣惱。「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退讓?我只當她是妹妹而已,為什麼你要為了她放棄我?」雙手握著她單薄的肩膀,他激動得不能自已。
她水眸泛起痛苦與無奈。「為了顧全大局,我怎能不退讓?娘逼我嫁林家,湘湘也在逼我離開你,我不應允她們豈不就成自私罪人?銘勛,現在我只求你能善待湘湘,償還了湘湘後,我也走得安心了……」
「償還?為什麼要你來償還?你欠她什麼了?」不能接受她的想法和說辭,想到湘湘是導致她讓步的原因之一,他在不可置信與懊惱中,摻雜了更多的慌亂。
湘湘喜歡他?可能嗎?多久了?
「銘勛……」掩臉痛哭起來,紀溦倒在鐵銘勛懷里垂淚,感到他滿心灼熱的憤懣,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就算她無緣與他結成夫婦,她也要得到他的全部,他心中永遠的唯一。
「銀針白毫、白牡丹、千日紅花……」
拿著賬本,紀湘手執毛筆,全神貫注地點算今日運進倉庫的茶葉。
「紀小姐,是時候晚膳了。」
「你們先吃,待會兒我自個兒去灶房煨熱飯菜好了。」她朝嬤嬤一笑,旋即又立即低頭做事。
「紀小姐,嬤嬤瞧您每天晚上都忙得用不了飯,這樣對身體不好啊!」秦嬤嬤不禁輕勸。
她受鐵爺雇做工,與這位紀小姐相處了快半年,察覺她對茶莊的事務盡心盡力,毫不遜于鐵爺。在這里,她宛如女主人,當鐵爺不在茶莊,她們下人便會听她的指令。
「不打緊,你們先去吃吧,不必等我了,我還想等銘哥哥回來呢!」
看到她溢滿眸中的期盼之情,秦嬤嬤也不堅持了,深知她向來習慣與主子一同用膳。「那紀小姐可別弄得太晚才回家啊,外頭黑漆漆的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