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他兒子理解這世界並不是他所想象的完美,邢天齊不惜一切手段打擊兒子,凍結他的資產,斷他後路,為的只是讓邢空明白,順便向他所有的兒女宣示︰他們的存在都只是為了擴大他商業版圖的手段,沒有他建立的商業帝國,哪輪得到他們這些後生晚輩享福的份?
對邢天齊而言,只有權勢才值得他的信任與追求,那些兒女私情、小情小愛都是阻礙了眼界的石子,應當立即清除。
「那邢空……呃,我是說你爸最後怎麼辦?」秦韻祈雙頰泛紅,緊張的問。
「還能怎麼辦,他手上的產業說穿了也是邢家的資產,根本沒過到他名下,只能任那只老狐狸宰割。」邢千夜啜了口紅酒,神色漠然,幽深的黑眸讓人看不透。
「那、那你爸真的就照安排和別的女人結婚了?」秦韻祈的雙頰比先前更為紅潤,手中的酒杯已經空了。
邢千夜頓了一下,高大健碩的身子往床上一坐,床鋪立時沉了幾分。他扯扯頸上的領帶,三件式黑西裝將他身形襯得英挺俊拔,融在夜色當中的他俊逸非凡,陰沉漠然的俊臉有著一絲詭魅。
「沒錯,對那只老狐狸來說,他所有的子孫都是為了商業聯姻而存在。」他和她並肩而坐,輕靠著她,眼神幽遠而冰冷。
「那你媽媽……」她微側著臉問他,心底沒來由的泛起一股疼。
「我爸之所以答應聯姻,就是為了保全我們母子。」邢千夜沒正面回應她,起身走到放著酒瓶的小桌子旁,替她和自己斟了酒。
秦韻祈略略皺眉,發現自己不喜歡邢千夜嚴肅的模樣。她始終沒告訴他,他的笑像陽光一樣明亮,又像月光一樣溫柔,總讓她覺得有甜蜜的氣泡在身旁繚繞;而現在這個穗是滿臉笑意的臭花瓶居然一臉嚴肅、滿身哀傷,整個人古古怪怪了好一陣子,說什麼她都不習慣。像是要排遣心中的不平似的,她又喝了一大口酒,整張粉臉像熟透的番茄。
「我爸和老狐狸做好協定,他幫助老狐狸擴展事業版圖,前提是老狐狸不準踫我們母子倆一根寒毛。」邢千夜坐回她身旁,沉重的臉色使得周遭的空氣也隨之沉悶。
「那你媽媽不是很難過嗎?」自己的愛人居然要和別的女人結婚,這是多麼大的傷害。
「嗯,後來她生病,在我十歲那年就去世了。」邢千夜又將酒杯斟滿。
秦韻祈靜默不語,小手輕撫著他寬闊的背,像是要撫去他所有的不安與傷悲,但她心中的不快卻是每撫一下就多增一分。是誰?是誰讓這臭花瓶這樣的不開心?是誰害她看不見陽光般的招牌笑容?負氣似的,她又灌了一大口酒。
「沒想到老狐狸在今年寄這張請帖給我,代表我還有利用價值吧。」邢千夜冷笑,俊美的臉孔添了一分危險的氣息。
幾年來,邢千夜低調過日子,不出席國內各大商業場合、不張揚自己的商業才華,玩世不恭、放蕩不羈、腦袋不靈光、不負責任,外界的人怎麼評論他都無所謂,越是把他當透明人他越開心,因為這全是他一手塑造的形象。他知道,只要他身上一天流著邢家的血液,他就會被利用;不管是血濃于水的親人,抑或是毫不相關的外人。這張春宴的邀請卡是變相的商場入場券,這代表了邢天齊正式將他的人生擺上了他的事業棋盤,而外界的人正瞪大了眼在觀察他的利用價值何在,哼,怕只怕那只老狐狸的如意算盤打錯人身上了。
「老狐狸……不,我是說你爺爺想利用你什麼?」秦韻祈看著他鐵灰的神色,捏緊了他的袖口。
她心里浮現不安的情緒,臭花瓶有天也會順從老狐狸的安排,娶個他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嗎?想到這里,秦韻祈的胸口就涌出絲絲疼痛。她瞄了一眼他寬厚的手掌,這雙總是捏著她臉頰、擁她入懷的溫熱大掌,將來可能牽著別的女孩子,這畫面像針一樣,扎得她好痛。唔,越想越不痛快,她又干了一杯酒。
沒發現她的異樣,邢千夜黑眸透出冰冷的光,像黑夜里閃爍的星一樣。
「我可以利用的價值可大了。」邢千夜嘲諷的說,手中的酒一杯接著一杯。
有了父親的前車之鑒,他當然懂得如何提防那只奸詐的老狐狸,要擺月兌老狐狸的掌控,首先得要擁有自己的事業才行。這幾年,他靠著父親暗渡陳倉的資金積極向外發展,他研究海外市場、投資海外事業,為的就是累積自己的財富,他期待有天能和老狐狸分庭抗禮、不受威脅。
要他乖乖當顆棋?天塌下來比較快!
只是沒想到他私下進行的事,這麼快就被老狐狸發現,收到請帖時,邢千夜也明白,這是個警告,要他安分守己,站好屬于自己的位置,不要有貳心。
邢千夜握緊手中的酒杯,酒液在杯中不住的搖晃,像極了他胸口翻涌不息的怒火熱浪。
鎊有心事的兩人,肩並肩的坐在床沿,窗外的月光絲灑而入,這幅畫面就像是流落他鄉的異客遇上了知己,正喝著酒互相傾吐心中的愁緒,兩人的表情都沉重得可怕。
邢千夜認為他的計畫里出現了兩個紕漏,原本他打算一畢業就立刻出國,和海外的伙伴會合,接管一直以地下活動為主的公司,等一切就緒,他就要大剌剌的浮出台面,和那只老狐狸宣示他邢千夜絕不當他棋盤上的棋,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但,現在他都還沒踏出國境一步就遇上了舍不得離開的理由,邢千夜低頭看著身旁微微晃點的頭顱。唉,和小祈祈相處越久,他就越舍不得離開,甚至想放下一切,但這樣做哪能長久?他要是不擺月兌老狐狸,只怕十八年前棒打鴛鴦的慘劇會卷土重來,他怎麼可能讓小祈祈受到這種傷害?他們倆可是在上帝的見證下為對方奉上深情的一吻,說什麼他都要照顧她一輩子,小祈祈只能是他的。
以往圍繞在他身旁的人來來去去,或許為名,或許為利,從來沒有人是單純的為了他邢千夜這個人,他疲憊也心寒,所以他也學起那些人,武裝自己、戴上虛偽的面具,不讓他人看清真正的他。
直到秦韻祈出現,她真正的關心他、擔憂他,而且他還知道,小祈祈對他的赤果胸膛很沒有抵抗力,他也很配合和她一起分享他美男子的無邊春色,誰教他的小祈祈這麼可愛,害他一個勁兒的想對她挖心掏肺,所以愛上她的這個紕漏,他很快就原諒自己了。
至于第二個紕漏……想到這,邢千夜俊臉又沉了幾分,一仰而盡杯中的酒液。老狐狸幾乎是一發現他私下發展事業就下了最後通牒,讓他不得不提早出國處理,免得他這主帥都還沒披甲上陣,自己的士兵就給老狐狸整得灰飛煙滅,連個渣都不剩。
不過,這樣一來,他勢必要和小祈祈提前分開了,該死,他本來還想多留幾個月的。邢千夜哀怨的往旁邊一瞥,卻發現那原本輕輕搖晃的小頭顱已經變成不規則的晃動。
秦韻祈滿臉潮紅,水眸半眯,一口接著一口喝下杯中的美酒,咽下心頭泛上的酸澀。
邢千夜見狀,連忙奪下她手中的酒杯。剛才他專心想自己的事,沒注意她喝了這麼多酒。他瞧見擱在床腳的酒瓶,不會吧?!她什麼時候拿這來喝的?這酒溫醇順滑、入口極甜,她八成覺得好喝就咕嚕咕嚕喝下肚了。他捧起她的臉,糟糕,這酒的後勁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