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哈哈干笑兩聲,「這話真是好笑,天雀人就是天雀人,東遼人就是東遼人,天生刻在骨子里的性格與氣質是變不了的。」
艷娘深沉地笑笑,抬眼看著歐陽雨軒,「睞蘇那丫頭煩到你了吧?她以前很少見到像你這樣的年輕男子,難免……熱情過了頭。」
趙蝶衣撇撇嘴,想說點譏諷的話,但無意對視上他似笑非笑的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歐陽雨軒溫文地回道︰「無妨,睞蘇挺可愛的。艷娘,你們當家的是不是快要回來了?」
這話明顯是在支開艷娘,她那麼聰明的人豈能不明白,無言一笑,便轉身走了。
「怎麼把嘴巴噘得那麼高?」他彎下腰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她的上下唇,「妳看,我都可以捏住,估計也可以拴一頭驢子了。」
「你越來越放肆了。」趙蝶衣打開他的手,不悅地說︰「是不是在下面聊膩了,所以又跑到上面來打趣我?」
歐陽雨軒笑道︰「在下面總覺得一陣陣寒顫,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上往下地瞄著我,準備隨時刺我幾劍。」
「心中有鬼的人才會有這種胡思亂想。」她沒想到他和睞蘇聊天的時候,居然還能關注到自己,心里忽然有點甜甜的,雖然嘴里嘲諷他,但其實言不由衷。
「好了,我知道妳擔心什麼,怕我和睞蘇聊天誤了妳的大事嘛,其實我都記在心里。」歐陽雨軒和她並肩站在二樓的欄桿旁,看著遠處的江水潮漲潮落,「我既然答應了帶妳去東遼,就一定會帶妳去。」
「你不怕東遼人嗎?」趙蝶衣問︰「若是他們對你發難,你可以丟下我趕快跑掉,我好歹還是公主身份,關鍵時刻你把我交出去可以換得活命。」
他有些吃驚地看著她,又噗哧笑出聲,「我萬沒想到妳肯犧牲自己保全別人,這不像妳的性格。」
面對他的取笑,她卻神情嚴肅。「那要看是什麼樣的人,是否值得我拿自己的性命去換。」
歐陽雨軒的笑容一斂,畫過眼底的說不出是感動還是詫異。「公主似乎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
他凝視趙蝶衣的眼神,讓她的心跳又開始加快。
「早就說過了你不要小看我。」她很自負地仰起頭,「也不要老做出一副好像能看明白一切的樣子,你沒听過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說法嗎?」
「是是,公主殿下金口玉言,誰敢不听呢?」歐陽雨軒湊到她眼前,梭巡著她的臉,「只是我不能理解,為何妳開始只是想逃,卻沒有想過用妳的美貌和智慧去馴服東遼王子的心,成為東遼未來的王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幾乎如喪家之……」結尾的最後一個字,他巧妙地收藏在唇底的笑意里。
她不高興地皺了皺鼻子。「我說過,我不要嫁東遼王子那樣的人。」
「但是妳也說過會拚盡全力抓住妳想要的,東遼王子能夠給妳名利、金錢和地位,相比之下,妳犧牲的卻並不是很多。」
趙蝶衣霍然瞪著他問︰「你就這麼想讓我嫁給東遼王子?他許給你什麼好處了?」
歐陽雨軒嘆道︰「我怎麼會想讓妳嫁給他?若這世上會有一個男人不願意看到妳嫁給他,八成就是我了。」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的,因為他這句話讓她本來就加快的心跳更加紊亂。
這家伙難道不知道,他用這樣醉了似的眸子看女孩子,會害人無法呼吸嗎?
「別離我這麼近。」她很艱澀地說︰「男女授受不親。」
他頗為放肆地大笑,「公主殿下和我一起沐浴餅,也被在下抱過了,那種食古不化的規矩似乎並不適用于妳我哦。」
「哼,別笑得那麼張狂得意。」趙蝶衣故意裝作惡狠狠的樣子,「惹惱了我,叫人割了你的舌頭,看你能對誰說這些事情?」
歐陽雨軒的黑眸中陡然放出奇異的光澤,連嘴角的笑都變得詭異,他緩緩地沉聲說︰「哦?那公主殿下現在就可以試試看──」
「試什……」她話未說完,突然發現自己的朱唇已經被什麼東西含住,而歐陽雨軒的俊容居然近在眼前,有個柔軟靈巧如蛇的東西欺入她的齒中,逗弄著她的舌頭。
從沒有感受過這麼可怕又奇妙的感覺,彷佛魂魄都被他帶走,身體輕得托不起任何重量,鼻子甚至不會呼吸,剛才還怦怦亂跳的心也停止了跳動,只有唇舌間可以感受到他的戲謔玩弄,和自他唇舌那里傳過來的熱度。
「公主舍得割掉在下這樣的舌頭嗎?」他呢喃低語,潮熱的唇自她的唇上移開,貼到了她的耳畔。
趙蝶衣的雙腿一軟,幾乎摔倒在地上,幸虧被他摟住。
她怔怔地看著他,不是痴迷地看,而是迷茫地望著,好像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回過神來。
「怎麼?還沒有魂歸來兮嗎?」歐陽雨軒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陡然醒悟過來,他的笑臉瞬間變得如此清晰,她的唇抖動了幾下,眼中泛起一層水霧,什麼都沒有說,就拔腿跑下了樓。
她是震驚,因為從小到大不可能有人對她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卻並非不懂得男女之事,在她心中,這本是極為神聖的一件事,所以每當她想到自己要和東遼王子那樣張飛似的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就忍不住作嘔。
在皇宮深處幻想過無數次乘龍快婿的她,萬萬沒有想到,第一次被人親吻卻是在這樣的一個小漁村里,在這樣一次戲謔的斗嘴之後,被人毫無預示地掠奪而去。
即使歐陽雨軒是個賞心悅目的美男子,但是她卻沒有任何準備,瞬間,所有的美夢彷佛都破碎了。
他怎麼能用這樣卑劣的方法打趣她、玩弄她的感情呢?這個人太卑鄙、太壞了!
她拚命地跑,也不管歐陽雨軒會不會在後面追,事實上他要追上她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是等她跑到精疲力竭的時候,停下來回頭望去,身後卻沒有人追來。
這家伙犯了錯都不會來找她道歉嗎?不知為何,前面的幽怨之氣還沒有消,緊接著又從身體里冒出一股難言的怒火。
她真笨,剛才為什麼就這樣跑掉了,都沒有打他一記耳光?
她咬著牙,腳底下使勁一踢,踢到一塊小石子,石子飛出,劃出弧線,咚的一聲掉到了江里。
「哎呀,誰這麼討厭,都嚇跑了我的魚!」有個小孩子哇哇大叫。
趙蝶衣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江邊,她沒好氣地回答,「是我踢的,怎樣?」
「妳賠我!」小男孩跳到她面前,伸著手,「這魚我還要拿到鎮上去賣呢,妳把牠們嚇跑了,害我白白辛苦一天!」
趙蝶衣冷笑道︰「幾條小魚能值多少錢?」
「幾條小魚?」小男孩瞪大眼楮,氣鼓鼓地說︰「妳知不知道我每天就只能釣到這幾條小魚?而賣掉這幾條小魚才能給我娘抓藥!妳把魚嚇跑了,讓我娘怎麼辦?」
她的心頭怦的一下,被這小男孩的話打中了心中的隱痛。
她收起所有的暴躁,態度軟化,「那怎麼辦?我再幫你釣一條好不好?」
「就憑妳?」小男孩不屑地打量她,「手腳那麼干淨,一看妳平日不干活,妳就是坐上一整天也釣不上來一條魚!」
趙蝶衣被他說得心頭惱火,但還是按捺住要發作的脾氣,問︰「你想怎樣?」
小男孩的眼珠轉了轉。「妳現在賠我錢,要不然就到我家里去,照顧我娘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