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去當你娘的使喚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趙蝶衣真要怒了。
小男孩更不耐煩地說︰「不來就賠我錢!不多,二十個銅錢就好。」
「不就是二十個銅錢嗎,我……」趙蝶衣突然想起來,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一文錢了,看著這小男孩黑黝黝的臉,她的氣焰一點點低落,思忖片刻,重重一點頭︰「好,我跟你去見你娘。」
小男孩吃了一驚,大概沒想到趙蝶衣會答應他的要求,又立刻咧著嘴笑道︰「好啊,妳跟我來吧!」
她跟在他的身後,沿著江邊向村子的另一頭走去,漸漸地,他們走到一條小漁船旁;小男孩一指。「我娘就躺在里面,妳去吧。」
趙蝶衣疑惑地問︰「你不上船,你娘怎會知道我是誰?」
「妳怎麼這麼唆,妳自己和我娘說,她不就知道妳是誰了嗎?」
趙蝶衣踏著木板上了小船,剛剛掀開棉布帷簾就大吃一驚,只見坐在里面的並不是什麼生病的漁婦,而是優雅美麗的逐月宮主。
「趙姑娘,本宮等妳很久了。」逐月微微笑道。
趙蝶衣想轉身下船,卻發現木板已經被撤掉,一瞬間船也漂移開了好幾丈,除非她再跳到水里,否則是不可能回到岸上去的。而那個引她來的小男孩,早已不知去向。
「趙姑娘,我勸妳還是放棄跳船逃跑的念頭。」逐月在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這里四周都是我的人,無論妳跳到哪里去,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而我也並非要妳死,只是請妳到我的追雲宮去住幾天,妳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趙蝶衣故作鎮靜地糾正她,「妳叫錯人了吧?我不姓趙,我姓歐陽。」
逐月笑顏如花。「趙姑娘不必瞞我了,本宮想知道的事情從來沒有查不到的,本宮想抓的人也沒有抓不到的。」
趙蝶衣回身看著她的笑臉,眉心一蹙,又緩緩舒展開,露出一派優雅威儀,淡淡道︰「既然是請我作客,怎麼不見宮主的待客之道,茶呢?」
逐月驚異于她居然可以如此鎮定自若,從容應對,掛在臉上的笑容有一絲剝落。「趙姑娘不必心急,到了追雲宮,自然可以吃喝不愁。」
趙蝶衣已經認命了,所謂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逃跑無望,不如冷靜面對。她知道逐月雖然心中恨她,認定是她搶走了歐陽雨軒,但暫時也不會為難她。
看眼前的局勢,似乎逐月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這總是不幸中的萬幸。
只是不知道歐陽雨軒能否盡快知道自己落難的消息,又會采取什麼行動來救。
那個無德的壞人,若不是他偷吻她,害得她負氣出逃,又怎麼會遇到現在這樣的危險。
歐陽雨軒真的是她的災星啊!
可是……可是……如今除了這個災星,她又能指望誰來救自己?
到底還是要依賴于他,那個「壞人」。
第七章
歐陽雨軒收到逐月送來的信兩,已經是近黃昏的時候了。
艷娘見他對著那封信看了很久,眉心都刻出了幾道刀痕似的印記,不由得問道︰「少主,趙姑娘真的是在她的手里嗎?她要你拿什麼去交換?」
歐陽雨軒漫不經心地開口,「可以交換的自然只有我。」
「可是少主不是已經當面拒絕過逐月宮主了,為何她就是不死心?」
「自古痴情女子不知凡幾,多她一個也不稀奇。」他側過臉,正面對著桌上的一面銅鏡,喃喃道︰「長了這樣一張臉真的是災難,從小到大,它只帶給我無窮無盡的麻煩。」
「少主怎麼會這樣想呢?」艷娘安慰道︰「有許多人都非常喜歡少主的,只是不敢在少主面前表達,而那些煩到少主的人畢竟只是少數。」
「喜歡我是因為我長了這樣一張臉嗎?」歐陽雨軒苦笑,「艷娘,其實我也麻煩到你們了,這些年在暗中照顧我的人有很多,我並不想這樣,讓你們為了我,耽誤自己的一生。」
「沒有啊,要說是托少主的福,我們才可以到外面看看這大千世界,與原來想的完全不一樣呢。」艷娘躬身致意,「少主的心真不應該背負這麼多的壓力,其實大家都是心甘情願追隨少主的。當然,大家最想看到的,是少主真正開心,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們覺得我不開心嗎?」他微微詫異。
「少主總是對每個人都笑容可掬,但是這樣的笑容並不見得發自真心啊。」她誠懇地說︰「這些年里,我只見少主在趙姑娘面前無拘無束地笑出聲,對其他人則過于溫文爾雅了。」
「她?」歐陽雨軒一低眉,「我在她面前真的有些放肆了嗎?」
「不是放肆,是自在。」
他沉吟著,似在自言自語,「但為何偏偏是她?她有什麼好的?」
「趙姑娘的好屬下說不上來,但是少主一定是在心底認真品味過的吧?」
歐陽雨軒看著她,展顏道︰「艷娘,這些年妳的膽子的確越來越大了,以前妳不敢這樣和我說話的。」
「請恕屬下無禮。」艷娘又欠了欠身。
「算了,我也不是要和妳端什麼主人的架子。」歐陽雨軒笑道︰「反正這些年妳早已像是我的親人一般。馬車準備好了嗎?我要去拜訪逐月宮主了。」
「已備好,我家那口子親自趕車,少主可以放心。」
歐陽雨軒走出幾步,又回頭說︰「對了,我去東遼的事情,不要告訴那邊的人。」
「少主是想來個出其不意?」艷娘笑問。
他搖搖頭,「因為我也沒有確定好自己的心。」
吻了那個野公主並不在他的謀劃之內,所以他的心也有些亂了。
事實上,當初去宮里見她就是一步錯棋,遇到趙蝶衣之後,他好像步步皆錯,完全被她攪亂了計劃,現在,更是錯誤地直接招惹到她,這也就是為什麼她跑掉,而他沒有去追的原因。
因為他不知道追上之後又該說些什麼。
明知道那個野公主不好惹,可他偏偏要攬上這個麻煩。徐婆婆也好,艷娘也好,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但是他偏偏要墜入其中。
這野公主是美,但是比她美的女子他生平還見過許多,其中不乏對他傾慕、甘願投懷送抱者,有哪個女人像她這樣,動不動就對他橫眉冷對,出言譏諷,像只好斗的小母雞?
猛地,他悚然一驚,該不會就是因為這丫頭是個如此與眾不同的野公主,所以他才會動了凡心?
他揉著眉心,今生從未像現在這樣心緒煩亂過。
無論如何,先見到逐月,將她救出來再說吧。既然招惹了,總要負責到底,更何況還要一起去東遼,那里才是他們真正的麻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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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蝶衣被關在一間布置極為講究的華麗房間里,但是與皇宮中不同,沒有那些奢華的擺設,而是更加精巧。
她沒想到所謂的追雲宮竟然是在山月復之中,這宮殿修建得如此隱蔽,難怪她在皇宮內從未听說過。
「本宮的追雲宮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了,不過迎接趙姑娘這樣的貴客還是第一次。」逐月親手為她奉茶。
她毫不在乎地接過茶杯,笑道︰「不會是第一次吧?歐陽雨軒難道不是比我更貴的貴客?」
逐月沉默了一瞬。「在本宮心中,他不是客。」
「是追雲宮未來的男主人?」趙蝶衣戲謔地說︰「可是妳卻沒有足夠的誘惑力能讓他留下來。」
「像雨軒那樣的男人,一生喜歡漂泊,但是總有一天需要安定下來,追雲宮就是他最好的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