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不肯那樣輕易示愛?」本來呂書儂不懂,到底章為曄曾經歷過什麼,為什麼他的想法會如此黑暗,可是現在,她終于明白他這席話究竟從何而來。
他說他喜歡植物,討厭人類說一套做一套,那是因為他曾被深深傷害過啊!
「可是,你當時明明相信我……」
「什麼?」因為她說得很小聲,他沒有听清楚。
「沒事。」呂書儂搖搖頭。
餅去的事,她還沒準備好要向他說,因為她尚未想好要如何向他道謝。
「為曄,你的父母愛你嗎?」這是個殘酷的問題,可是她依然問出口,因為她仍天真的希冀他也曾是被愛過的。
若不,那就真的太悲傷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章為暉才開口︰「看了那些報導,你覺得呢?」
他仍舊面無表情,說話也是冷冷淡淡的。
呂書儂看著這樣的他,不禁落下淚來。現在她終于明白,這是她的戀人一貫保護自己的方式——冷淡、疏離、不在乎。
餅去,她以為他是立委的兒子,生活肯定幸福美滿,然而她錯了,徹底錯了。
蚌人究竟是經歷多少磨難才會變得這樣?她不懂,也不敢懂,只是緊緊的抱住他,說︰「沒關系,把你的一切給我吧,我會好好珍惜的!」
聞言,章為曄露出訝異的神情,「你這是求婚?」
「就當作是吧,那也無妨。」
沒有人要你,我要你;沒有人愛你,我愛你。
察覺她所傳達出的訊息,章為曄眼眶一陣熱燙,未料到會自她口中听到這般強烈的愛語,他擁著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不應允。
她愛他,光是這份力量,便足以使他抵御一切傷害。
第九章(1)
星期六的早上,章世國的幕僚打電話給章為曄,說要他出席晚上的聚餐,說白了就是當眾上演一家和樂融融的戲碼,全力闢謠。
盡避對那個家、那個女人有著千百萬個不願,不過對父親,章為曄多少還是抱持著為人子女的感情,所以最終還是同意出席。
講完電話後,章為暉發現呂書儂正躺在床上搖晃著縴細的雙腿,認真的看著資料。
「你在看什麼?」
「喔,有關之前控訴該雜志社不實報導的資料。」現在官司仍在纏斗,她正想盡萬法加重指空。「這次的報導因為是事實,所以我們不能怎樣,不過至少可以給他們制造些麻煩。」總而言之,就是只有自己被騷擾太不公平啦!
章為曄瞅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知是否該笑。「隨他們去,等沒有新聞價值了,他們就會放棄了。」
「可是會影響到你父親的選情吧?」
「那不干我的事。」他的口吻很淡漠。
「也對。」呂書儂暫時放下數據,向他招了招手。章為暉走過去,結果被她抱了個滿懷。她問道︰「你恨你父親嗎?」
恨?听見這個問題,章為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
記憶中,父親盡避不太管家中的事,對他其實並不壞,只是那個在法律上名為「母親」的女人手段太厲害,在他身上制造的傷口總在那種教人看不見的位置。假若他真有怨懟,大概是怨父親這些年始終沒有看清家中那和樂表面下的真相。
想到剛才的那通電話,他道︰「今天晚上,我要和家人吃飯。」
呂書儂愣了下,「為了闢謠?」
「對。」他不意外她會立即聯想到這個可能性,老實說,他這個兒子最大的功用就是讓父親拿來作戲,連他不肯享用特權的事也被父親的幕僚廣為宣傳,讓他片刻不得安寧。
呂書儂思考了一會兒。坦日說,她很不願讓他一個人去,可是那畢竟是人家家庭成員的聚會,肯定還有媒體記者前來拍攝,她這個外人跟去會不會不太妥當?
察覺出她的顧慮,章為暉斂眉道︰「和我一塊去……方便嗎?」
「咦?」知道自己的想法被他看穿,她有些不好意思,至于回答,當然是想都不用想,「方便!超方便!」
他勾起唇角笑了,可是隨即吐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在人前,那個女人應該不至于怎麼樣,何況我也大了。」
小時候沒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對方打罵,升上國中後,他的體格在刻意鍛煉下逐漸變得健士,那女人也因而收斂許多,可是取而代之的卻是比折磨更為可怕的精神磨難。
將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拋到腦後,當天晚上,他們倆一同前往約好的飯店。
在地下停車場,章世國的幕僚早已等在那兒,看見章為曄帶著呂書儂出現,他有些意外,「這位是……」
章為曄將手攬在她腰間,保護意味濃厚。「我的女朋友。」
唉,光是听到這幾個字便好開心的她可真是容易滿足啊。呂書儂吐吐舌頭,一邊在心底自嘲,一邊伸手與幕僚相握,「我是呂書儂,宇文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喔、喔,原來你在宇文律師那兒工作啊。」听到上司好友的名字,幕僚這才松了口氣。「等一下我們先在飯店的後門集合,再一起從前門進入。至于呂小姐……」
「你先到餐廳里等我。」章為暉直接替她作決定。他不想讓那些媒體記者騷擾她。
「可是……」
「就這樣吧,呂小姐,畢竟這是章家的事……」
意思是她這個外人少插嘴嗎?「好吧。」
不是不明白章為曄的心思,她立即妥協,在道別之際,她緊緊握了下他的手。不論發生什麼,你都有我——她以眼神這麼說著。
章為暉心領神會,對她一笑。
接下來,呂書儂在預約好的包廂里等待著。
可是等著、等著,她的心跳卻越發不穩,覺得很不安。也許她是因為即將要與章為曄的雙親見面而緊張,可是狂跳不已的眼皮又是怎麼一回事?
「是我想太多了吧。」只是應付媒體記者,哪能出什麼意外?她如此安慰自己,鎮定心神。
在看到章為暉偕同父母走進包廂後,她才松了口氣。看吧,果然是她杞人憂天。
章太太是個上了年紀卻頗具姿色的婦人,呂書儂覺得她看來很有氣質,實在讓人很難相信她會如此虐待一個孩子。
此時章世國似乎松了口氣,坐下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問向幕僚,「剛剛那樣的表現OK嗎?」
幕僚回道︰「應該沒問題,尤其夫人替公子整理在襟那一幕,效果很好。」
哇,這是什麼對話啊?呂書儂看了章為暉一眼,他則回應她有些無奈的眼神。
他們相互自我介紹,然而章太太從頭到尾都沒有瞧呂書儂一眼。早有預料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呂書儂也不以為意,反倒是章世國顯得有些尷尬。
「好了、好了,終于擺月兌了那些纏人的記者,點菜吧,難得聚在一起,大家放松點……」
「我沒胃口。」章太太很直接地丟下一句冷語。
章世國無奈,只好對兒子道︰「對了,為暉,你還是搬回家住吧,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辦法。」
章為暉當作沒有听到,把菜單遞給呂書儂。「你想吃什麼?」
「和不對的人吃飯,飯都變難吃了。」
所有人皆一愣,看向吐出這句話的章太太,其中以章世國最為震驚,「你在說什麼?」
「我受夠了!」忿忿地放下手中的水杯,章太太站起身,「為什麼我一定得忍受這一切?他好不容易滾出我家,以為終于可以平靜些,你又找他回來……」
章為暉不動聲色,只問向呂書儂,「這個如何?應該不含蛋。」毫不理會這場發生在眼前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