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倒笑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門外傳來僕人恭恭敬敬的聲音︰「白少爺,有人闖進來,沒驚動您吧?」
「虎子,虎子和我是一起來的,想必被他們抓到了。」月姨急忙道。
白雲趕緊放話︰「快放人,那人是我朋友。」
那僕人顯然愣了一下。隔了半響才應到︰「可是……」
月姨高聲道︰「請您叫他在外面候一會兒,就告訴他,月姨要和白先生談點兒事。
沉吟了片刻,月姨才開口︰「玉瑛的樣子你也見了,她這樣的姿色已叫人看見了,以後,恐怕再也無法保全了。」
頓了頓,月姨重又說︰「你待她怎樣我已看在眼里,不如你就贖她出來吧。我這兒還有些錢,你將我那兒子也贖出去吧,帶在身邊使喚,也好照顧玉瑛。」
「錢倒是不必,我本來就想帶她走,我會好好待她的。」
「說來。」雲姨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孩子出身本也不卑微。我原是她娘貼身的侍女,護主不周,落到這步田地,不說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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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不知月姨都對白雲說了什麼。
尋芳園依計來換人,卻見白雲屋內燈光大亮。周大娘立即慘白了一張臉,裝作若無其事去討人,推開門,卻見白雲和月姨坐在桌旁,白雲也沒什麼表示,只淡淡她說︰「她還睡著,等她睡醒了,我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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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風風雨雨我並不知道,早晨醒來的一瞬間,我不知自己是在夢中,還是以前的折磨只是一場噩夢。
帶著陽光清香的味道,那干燥溫暖的錦被柔軟得令人嘆息。綿軟的床墊,讓我體內每一根骨頭都放松下來,那多少年沒有感受過的舒適讓我鼻腔發酸。
這不是尋芳園,也許那尋芳園只存在于我的噩夢中吧。我懶懶地睜開眼楮,混身又酸又軟,麻麻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中有淡淡的,清晨的花的氣息。
我推開錦被。
「啊!」
怎麼會這樣!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我是赤果著的。遍身紅紅紫紫的印跡?心中一驚,我已經清醒了過來。
遍身的紅印!
我自幼在妓院中長大,這痕跡並不陌生,也知道它代表著什麼。我心里一冷,不周細想,我就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受了多年的屈辱難道就這樣付之東流了?我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罪,居然還沒能保住我的清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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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看她的睡顏一早晨,時近中午白雲才想起該弄點兒東西給她吃。出門去吩咐清楚回來後,剛跨進門,便正好從鏡子中看見內室的她正坐在床亡。
他只覺心頭一顫,腦中像響過一個炸雷,一下子什麼都沒有了。不敢再看,他急急地沖出去,平息自己的震蕩。
暫時,我還是清白的,可清白嗎?依世俗的看法,我還清白。看看我滿身的紅痕,我自己都不敢說自己是清白的,不過,我還是暗自慶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會停下來?
我顧不上再細想,跳下床來四處找我的衣服。我總不會就這樣被人從尋芳園里帶來吧?
可是,天哪,我的衣服到底在哪兒?我必須逃走,可我總不能這麼赤條條地逃出去,那比呆在屋子里面更危險。
門外有什麼聲音輕響。我不及細想,惶惶中,看著厚實的床帳,我心中一動。
「當當,稀里嘩啦……」屋里怎麼了?她不會出什麼事吧,她不會想不開做傻事吧。急切之下他不及細想,一頭沖進屋子。
天,她怎麼可以這麼誘惑!艷紅的床帳帶著華麗的花紋,裹在她身上,映得她愈發晶瑩白女敕,美麗得像個夢。
有個男人沖進來,逆著上午的強光,我看不清他的臉,依從本能去攻擊他,伸出長長的指甲向他抓去。可是……咦,指甲呢?怎麼沒了?我暗自叫苦,那男人已伸出手臂擋在臉前,我迅速抓住他的手臂將牙齒印上去。
好熟悉的動作,好熟悉的牙齒咬到肉的感覺,好熟悉的牙酸痛的感覺。
我一抬眼,又撞進一汪深深的眼波中,他眼中好像有個漩渦,將我卷了進去。
他沒有急著將手從我口中抽走,他任我咬著,另一只手卻輕輕地落在我身後,拍撫著我的背。他溫柔的聲音奇異地撫慰著我的驚恐。
「是我,不要怕,不要怕,是我,我是白雲。昨天咱們見過的,你也是這樣咬住我的手臂,你還記得嗎?」
怎麼會不記得?昨天那個時候,我多希望自己是干干淨淨的,哪怕是個妓女。可是,老天爺,我現在……我現在寧願許下的是另一個願。
他,就是因為他,打亂了我所有的布署。我該恨他嗎?我該怨他嗎?
「月姨來了,她都跟我說了。」
月姨?月姨怎麼會來?她和這事兒有什麼關系?我理不清紛亂的思緒。
「如果你真的有病,我找遍天下良醫也一定要治好你。如果你是為了保全自己而裝病的話……,’他頓了頓,「如果你願意跟隨我,我會帶你走。」他滿眼企盼地看著我。
「跟你走?」我夢囈似的回應。
「跟我走。」他堅定地說,眼中是熱切的期盼。
不可否認,他強烈地吸引著我。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嗎?我心底有個聲音高喊︰「我願意,我願意!」可她呢?我能放棄她嗎?
「你絕不能再回去了。」
我當然不會再回去。
「相信我。」
他望著我的眼楮,懇切地說。不知為什麼,他讓我興起一種信任,沒來由的信任。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是的,我信任他。那麼,就這樣吧,我將自己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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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站在尋芳園門外,心里已不是惴惴不安了。他對玉瑛是勢必得,不惜任何代價,哪怕要動用耿大舅的勢力來壓周大娘。
尋芳園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幾個姑娘穿著高開叉的旗袍,花枝招展地在亭台上招呼客人。她們有意將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邊,引得過路的男人們直流口水。
「哎呦,張老爺,您怎麼才來呀,春月這幾天想您想得吃不下飯呢。」
周大娘熱絡地迎上去,幾乎貼在那人身上,那涂著丹蔻的長指甲輕輕刮過張老爺的胸前,「春月,來。」周大娘回身一把將春月拉過來,推進張老爺懷里。
「你怎麼才來呀,我都想死你了。」春月嬌嗔著,拉著張老爺走進內廳。
「哎,徐老爺來了,快請,快請,快去告訴紫霞,看看是誰來了。
白雲邁進尋芳園,正見周大娘穿得像花蝴蝶似的在招呼客人。
「白先生。」隔著層層人牆,周大娘斂起笑容,深深地一福,「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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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樓上,紅羅朱帳,一籠檀香裊裊地散著清幽的香氣。
「我要她,我要贖她。」白雲首先打破沉默。
「白先生,你待她怎樣我不是沒看在眼里。月姨相當于玉瑛的母親,她說許你,我也沒意見,而且我的把柄握在你手里,這事兒本由不得我說不的。可我不得不多問一句,你不嫌她是瘋子?你會永遠待她好,不介意她的出身?」她直直地望著白雲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