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普很火大的發現,他的態度讓人很難反駁,也令人想照著他的指令行動。
可她拒絕讓人唬弄。
「你在哪發現我的?」她槍沒離手,另一只手伸到後頭將整包衛生紙抓了下來,胡亂抽了一大疊壓在傷口上,同時發出忍痛的抽氣。
「會痛就躺回去。」他不住翻白眼。「小姐,是行家就會知道不能被對方發現槍的位置,不然你就得確認自己的位置在對方反應範國外,例如你躺在後座,我要轉身才踫得到你,那時你就可以選擇要不要開槍,而不是把槍放在我一把就搶得到的位置,不然持槍還被殺就只能怪自己呆。」
蘇普被教訓得臉色青紅交錯。
「去你的!」她惱羞成怒。
「乖,我們可以談點有建設性的話,我也不想看你丟臉。」
臉頰又發燙,蘇普進退維谷,槍放與不放都不是。
「好吧,不然我換個說法。」知道自己害淑女——嗯,就算不是淑女,也是個美女——尷尬了,範子駿發揮騎士精神的找了台階讓她下。「如果你不放下槍,我就要和你搶了,可是我在開車,不能保證一次得手,出車禍的話我們兩個都倒楣。」
蘇普總算憤恨地放下武器。
「嗯,這才乖。」
但下一秒,她突然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從後方勒住他的脖子。
「第一時間是吧!」她現學現賣,讓出其不意被襲擊的駕駛發出低低的慘叫。
「靠!你這瘋婆子!」他一手努力維持著車子的穩定,一手反擊。
幾秒後,攻擊人的家伙再度和幾日前的夜晚一樣,渾身是血地昏倒在後座。
「Fuck!」範子駿揉揉自己差點被咬掉的耳朵,痛得齜牙咧嘴。
媽的,這女人真是個神經病!
可是嗆得夠味極了!
揉著自己幾乎快掉的耳朵,他忍不住心想,自己肯定也是神經病,竟然會覺得這妞很可愛。
他轉頭看了倒在後頭的家伙一眼。
唉,他差點打斷她漂亮的鼻子。不過打昏她總比兩人出車禍來得好,他現在只希望她之後醒來不會再像這樣無預警的亂發瘋,否則就算他覺得她嗆得很可愛,若是瘋個不停,他還是只能用武力解決。
他遇過不少女性狠角色,因此對有攻擊性的女人動手可沒心理障礙。
揉著耳朵,剩下單手控制方向盤,看著前方道路,範子駿在心里盤算接下來該拿這小妞怎麼辦。
在馬路那端看見她有麻煩時,沒想太多,身體就先有了動作,誰知道會見到她陷入更瘋狂的情況。
看來她的麻煩可不只一樁。
罷才她沒直接開槍射他,也沒試圖搶方向盤,攻擊他應該只是想發泄.她也知道攻擊他,他不會對她客氣,在他看來,這家伙比較像是想讓自己打昏她,省去清醒時胡思亂想。
他知道這下意識的舉動背後所代表的意思——她本能的在尋求幫忙,而他自己則是直覺地想幫她。
「這下可好,載到一個大麻項。」
輕輕嘆了口氣,範子駿搖搖頭。
反正都遇上了,一切隨緣吧。
第3章(1)
小女孩穿著可愛的洋裝,手上抱著紙盒包裝住的布偶,任一個不熟識的叔叔牽著手,彎進一條小巷,走進平房。
她看著那叔叔將布偶交給了另一個男人,對方拿刀子劃開了女圭女圭的背,取出好幾包的淡褐色粉末。
收下錢後,那叔叔再度牽起她的手,由另一條路線離開這里。
大馬路旁,有輛巡邏車正停靠在路邊。
叔叔突然笑臉盈盈地彎,問她要不要吃麥當勞。
她乖順地任那不熟識的叔叔抱著,听他的話,有問必答地從兩名員警前經過。
女孩大一點後,漸漸不再只擔任掩人耳目的花瓶,開始單獨行動。
她喜歡上了可以武裝自己的黑色衣裝,必要時,她也能化妝,將自己打扮得跟時下喜愛流行的少女一樣。
那個人稱贊過她好幾次,說她媽把她教得很好,氣質跟普通人越接近,條子越不容易盯上。
那個人指派她到國外將需要的貨用盡鎊種方法帶回來,也指派她和各個買家、賣家接洽。
她被偷襲過,險些被黑吃黑做掉,死里逃生不少次,但那個人的手下眾多,有錢有勢,和他作對的家伙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
那個人,是她爸爸。
她不是他唯一的小孩,她的母親,只是他眾多情婦之一。
說實話,他對她不差,小時候他逗過她,給了她不少溫暖的擁抱。他也很凶,他的手下對他又敬又怕,但他出手也相當闊綽,任何人都會愛上事成後找他討賞的喜悅,包括她。她一直在他的贊美和認同中找尋父愛,直到他死去。
總是叫他「那個男人」的母親,在他死後,情緒由一開始的看似松了口氣,轉變為一天比一天低落,最後,病倒了。
她變得精神恍惚,瘦得只剩皮包骨,女孩不得不將她送到療養院,在療養院內,她常自言自語地訴說過去的回憶。
原來,母親是被人口販子賣到歐洲去的小女孩。
那年母親九歲,有不少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孩一起被賣過去。
她說,大家都很害怕,但小孩們也相當堅強,為了有飯吃,為了不被毒打,他們乖乖听話,那些人要他們做什麼,他們便照做,周而復始,日復一日,環境麻痹了她,她成了酒鬼、煙槍,染上了毒品、大麻。
「我會說中文……我還記得怎麼說中文……那男人很高興……他把我買下,帶回台灣……」
「我懷孕了……我嚇了一跳……醫生說煙酒對小寶寶很不好,他給我看了很多照片……我很害怕……我不想害小寶寶變成那樣……」女聲緊張了起來。「我戒毒了……煙酒全戒掉……我……我……看到小寶寶……醫生說她很健康時……我高興得哭了!」
「我想當一個好媽媽……」女人笑得很溫柔。
任母親繼續說著,女孩起身,到洗手間洗淨雙手。
回到床邊後,端起了削好的隻果,遞給她。
「媽,吃點隻果。」她輕聲喚。
女人緩緩轉過頭。「……小普?」眼神空洞且疑惑。
「對,我是小普。」女孩點頭,「我幫你削了隻果,多少吃一點好嗎?」她拉著那雙枯瘦的手,輕聲道。
「小普……」女人顫抖著雙手,將掌心覆上她的臉頰,「你長大了……好健康……好漂亮……」她笑了。「媽媽好開心……」
女孩靜靜地看著她,任她撫模。
「不要再幫他們了……不要了……不要了……」她猛地搖頭。
听著母親近年越來越常掛在嘴上反覆復誦的三個字,蘇普心中其實是沒感覺的。
她和母親一樣,甚至更糟,母親有過九年的正常成長,她沒有。她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她現在所做的事,是她從小就熟悉、平常且被夸獎的。
她知道怎麼利用食物或其他工具掩蓋白粉的味道,知道怎麼開槍,怎麼打人和被打,知道怎麼躲警方,正常的世界就像電視上夢幻的偶像劇一樣,她看得到,卻知道那是虛構且夸飾的幻想。
而她沒有幻想的習慣。
夜里,蘇普依一位長輩的交代,帶了些貨到他的山間別墅去。
入門不久,她就听見屬于女性的淒厲尖叫聲。
她眉頭蹙緊,往客廳走,里頭非常熱鬧,有好幾張她熟識和不熟識的面孔。
接著,她看到了尖叫的源頭——
步伐止住了,怔住了。
那布滿血淚及各式液體的面孔,掙獰地朝她哭喊。
「救我——」
她的呼吸瞬間梗住,瞳孔緊縮,腦門發麻……她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