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夫再度勾勾手指。
「他才睡了你一夜,你就以為他是你的白馬王子?別傻了。」他拚命想把她往後拖走。
沃夫還是沒有明顯的動靜。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戰爭,只可惜某只聒噪的公雞以為大聲啼就會贏。
沃夫三度朝衛芳羽勾手指。
芳羽的目光無法離開他。
她像是站在一個分界點,必須立時選擇。要過去,還是未來?要繼續乖馴,還是開始叛逆?要早已熟悉的一切,還是一無所知的未來?
她看著沃夫,他也回望著她,眼神篤定極了。
她忽然明白──她的心早就傾向一方,作出了選擇。
劉子飛只覺得胸口被手肘狠狠一預,隨即往後跌去。芳羽抱著肚子,壓低身軀,朝著直升機沖去,轉眼間被拉進副駕駛座里。
螺旋槳加速轉動,直升機凌空而起。
劉子飛忍不住仰頭大叫︰「你居然相信一個陌生人、居然跟他走?!」
衛芳羽再也按捺不住。
她穿著睡裙、打著赤腳,她棄家不顧、孑然一身,卻還是毅然決然跟著沃夫離開。
但她知道自己下的決定,絕不是沖動行事。
「至少他沒有你那麼卑鄙!」
她的叫聲凌空而降,狠狠劈在劉子飛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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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芳羽坐在直升機里,不發一語。
她的腦袋暫時停擺,激動過後,情緒逐漸冷卻,危險中激增的腎上腺素漸漸消褪,她手腳發軟了起來。
方才得到的訊息一點一滴浮上心頭……
你不知道女人擺這姿勢,就是在邀請男人享用嗎?
對,崔琳,她幫我下藥,是她自願的。
你不是欠了崔家很多人情嗎?她答應讓你用身體償還,由我負責接收。
她打了個寒顫,紊亂的思緒分不清是崔琳可怕,還是劉子飛比較可怕。
下一秒,一張輕柔毛毯拋到她身上。
熟練操作儀表機器的沃夫,乘隙幫她把毛毯拉好。
大手溫柔無比,不帶地將毛毯塞在她與座椅之間的細縫,不讓一點風鑽進去,她全身暖了起來。
「……謝謝。」她能發出的聲音好小好小,無法確定他有沒有听到。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成為了網中獵物?
直到半個小時前,她都沒預料到,會來一趟空中之旅。跟著沃夫離開,她不後悔,但不諱言,她什麼都沒有了。
慢著……至少這一次,她的外衣里有皮夾,皮夾里有基本證件跟少許現金。
但跑出家門的時候,她門沒帶上。雖然她居住的地區治安不差,但絕達不到「夜不閉戶」的高標準,而她也不以為,闖空門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接下來可能是洗劫、身分冒用、信用卡盜刷、護照流入黑市……種種的問題。
日後,該怎麼辦?把希望全部懸在男人身上……這種事,她從沒試過。
「別亂想,看看外面,夜景很漂亮。」沃夫說道。
她依言靠近窗邊,往下看。
萬家燈火比天上的星子更可觀,仿佛天是地,地是天。這麼多年來,她總是回避看夜景,夜景對她而言並不浪漫,只會觸發濃濃的鄉愁。
她的家人不在美國,萬家燈火沒一盞是為她而點,她在此找不到踏實的歸屬感。
「我好想家……」她靠著窗邊,用中文細語低喃,料想沃夫應該听不到。
一盞燈,一碗熱呼呼的白米飯,一個守候她歸巢的家人……她好想好想擁有,但即便是兄長們復仇成功的這時,她依然實現不了最初的想望。
所有的事情都月兌軌了。
但是,很奇妙的,他听見了她的低語,而且還听「懂」了。
「你很快就會抵達‘我們的’家,很快。」他用英語回答。
他話接得順,她卻起疑。「‘我們的’?」
「‘我們的’。」他不吝多說一遍。「累了就休息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不知為何,沃夫的話像鄭重的承諾,讓她安了大半的心。
芳羽閉上眼楮,排開惱人的情緒。她原本不想睡的,她只想听沃夫的話,合眼休息,但沒料到她的眼皮如此沉重。
一連串緊張危機之後,她真的累了。
回到他的地盤,直升機降落在草皮上,班森與絲薇拉已經候在宅邸前面。
沃夫下了直升機,用毛毯將芳羽仔細裹好,才抱她下來。
「我在哪里?」她眯著眼,昏倦地問,掙扎著想醒,卻清醒不過來。
「我懷里。」他低語。
芳羽唇角幾不可見地微揚,雙眸再度合上,螓首蜷在他頸窩,放心睡去。
班森沉默地上前,處理直升機,絲薇拉靠過來,小聲稟報。
「道格醫生已經候著了。」
沃夫頷首,體諒芳羽體質已非尋常,他大步前進,霸氣依舊,但細看之下,他的動作卻多了幾分謹慎溫柔,一切改變,只是唯恐震醒懷中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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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里的一個大房間,幾套先進的醫療設備已經進入暖機狀態,一位醫生、兩名護士守在一旁。
這個醫療小團隊是醫界的翹楚,被秘密延請到邁阿密暗夜大亨的宅邸。
「沃夫先生。」門一開,三人立刻迎了上來。
「閉嘴。」他無聲地斥令,將芳羽放在床上。「我要知道她的身體狀況。」
「是。」
「這是她先前到診所的就醫資料,供你們參考用。」絲薇拉遞上紙本。
「她今晚剛經歷一些事,受到驚嚇,已經入睡了,你們動作謹慎些,我不要她被吵醒。」
听到沃夫的吩咐,即便是名聞遐邇的道格醫師,也只能點頭照辦。
沃夫站到暗處,看他們動作。三人醫療小組默契極佳,只是點頭、揮手,就足以溝通。
一切都是最高標準──靜悄悄。
沃夫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始終耐心等待。
到了護士為芳羽拉開衣物,在她肚皮上涂上軟膠,醫生一邊掃描,一邊看著螢幕,仔細判讀,足足耗上了半個小時,反覆確認,才轉向沃夫,請他過來。
他指了指螢幕上的一個小點,對沃夫微笑,輕輕說了句「貝比」。
沃夫看著那個小點,心中有種特別的感覺。
老實說,那不過是個小小的點,微微地動著,看起來既不起眼也不特別,但那就是他與衛芳羽永久的連結,他們的生命從此纏繞在一起了。
他忍不住望著床上的小女人,輕覆住她的手,心里有股熱潮,排山倒海而來。
絲薇拉也湊過來,倫瞄幾眼,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醫生交了幾張超音波照片給他,示意他們外面談。
「恭喜你,尊夫人身體非常健康,胎兒也相當正常。」醫生解釋道︰「已經排除子宮外孕、葡萄胎等病態可能,胎兒著床狀況也很好。」
「我該如何照顧她?」沃夫問。
這問題讓醫生一傻。
沃夫,這位邁阿密的暗夜大亨,剛剛說了……「我該如何照顧她」?
真的假的?他有沒有听錯?他真的說了「我」了?
道格醫生所負責的CASE多是富豪之家、達官顯要,產下健康的繼承人固然是件大事,但談到照顧準媽媽?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把這堂重要講習,拱手讓給了管家或佣人。
「這個嘛……營養的補給很重要,運動也是。只要不具危險性、不算太激烈的運動,像是散步、一般事務都可以做……」
在沃夫灼灼的注視下,道格醫生太震驚,一時間竟想不出太專業的指導原則。
「她來自東方,據我所知,那里的飲食習慣跟這里完全不同。」沃夫蹙眉。
他的腦中不停回蕩著芳羽說想家的聲音,是那麼無助、那麼縹緲,讓他心疼不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