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是,紫曼那方的約定就得處理掉了--
車子向右滑下車道,當他依照習慣,把車停進自己的停車位,才發現他又回到了他的公寓。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婉吟來電。
「大哥--」她尾音拉得長長的,聲音有笑意。
他被她叫得有點別扭,故意粗聲粗氣,「妳要說什麼?妳已經纏著爾璇,叫他把事情都說給妳听了吧?」
「嘿嘿,听眾還有聶女乃女乃。」
「太好了!」他用力一垂駕駛盤。他「強上民女」的罪行,家人知道了。
「別這樣,我是來當報馬仔兼啦啦隊的。報馬仔的任務是要告訴你,爺還很火大,你別回來硬踫硬,吵得我們難過日子。你暫居公寓一陣子吧。」
「嗯。」他知道爺爺的掌控欲有多強,但他抗命的力道也不遑多讓。
「接著,是啦啦隊的部分。我喜歡可潔當我大嫂,勝過黎紫曼,聶女乃女乃不便表示意見,不過我肯定她跟我是站在同一邊。」
他不能再更驚訝了。「連妳也認識可潔?」
「當然,我去過你辦公室那麼多次,早就發現這個美眉做事很細心,說話很客氣,我一度想把她挖來當我的助理,你忘了嗎?」
他沒有印象。
全世界似乎只有他,每天享受她提早上班帶來的便利,每天「光用想的」要認識她、贊賞她,到最後他什麼都沒做到,連名字也是今天問了才知道。
「總之,爺那邊我想辦法幫你擺平,可潔那方,你自己要加點油,畢竟你有『強渡關山』的『前科』,我們分頭進行。告訴可潔,我會去探望她,聶女乃女乃也很想見她--」
「不行,公寓是我的私人禁地,妳們不準來!」他強烈警告。
「妳不讓聶女乃女乃親自見見她,她怎麼有辦法說服爺?你要知道,誰的話爺都不听,就聶女乃女乃的話,他可是奉為聖旨啊。」
「哪天我要娶可潔,誰都攔不住,根本不用你們來幫我擺平爺爺。」他沖口而出,隨即悻悻然解釋︰「我是說『如果』。」
已『我口說我心』,你的意向我知道了,絕對會幫你一把的,Bye!」
他瞪著斷訊的手機。婉吟都當媽了,還這麼愛攪局!
他搭電梯上樓。先前他吩咐管家,把她租屋處所有的家當都送過來,管家報告已經完成,這會兒,要是可潔醒著,應該忙著在整理東西吧。
他上樓,先禮貌性地按下電鈴--他原本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對這間公寓做這種事︰按電鈴。
這里是他留給自己清靜的地方,除了每周兩次由公寓管理部門派人來打掃之外,他不曾讓任何人分享他的公寓。
截至目前為止,他的公寓唯一的嬌客,就是林可潔。
經過剛剛那通手機的預告,他相信,沒多久,親友團就會來來去去。
唉!他嘆口氣,還沒掏出鑰匙,大門霍然在他面前被拉開。
看到可潔嬌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後,他猛然一愕。
「妳都不先問訪客是誰,就開門嗎?」
她呆了半晌。
老實說,自從搬到之前的租屋處,就沒有誰曾拜訪過她,她沒養成問答習慣。
「起碼門旁邊有具影音對講機,看一下來人再開門也不遲。」
林可潔沒想到他一到就發飆,不禁愣住。
「剛才送東西過來的管家,曾說這里不會有訪客--」
「所以妳才更應該過濾按電鈴的人,而不是馬上就開門。」
他長腿一跨,進入門內,她馬上反射性倒退好幾步,不敢擋路。
「妳要有憂患意識,隨時注意門戶安全,不然我怎麼放心留下妳一個在這里?」
可潔怯怯開口︰「你不要擔心,我以後一定會注意。」
他用力轉過頭,看著她。「我不是擔心,我只是--」
在擔心。
他被自己哽在喉嚨的話語嚇了一跳,思緒瞬間一片空白。
他真的在擔心她的安危!縱使他比誰都清楚這棟高級公寓滴水不漏的安全措施,但還是擔心。他像在家里藏了稀世珍寶,設了幾百道障礙都嫌保護不周。
這種感覺太陌生、太強烈,幾乎擊倒他。
也許,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她一些……
「你怎麼了?」他忽而虎嘯,忽而緘默,讓她不知所措。
「沒事,以後小心點就好、」他還處在震驚狀態,眼楮一瞥,看到玄關處有三個行李袋。
「那是什麼?」
「我的全部家當。」
那麼少?「妳不拆開來清點一下?」他往屋里走。
「我點過了。」
「怎麼不拿進房間放好?」
可潔微微一僵,沒回答,正好他也被某種香氣吸引到屋里去,沒再多問。
「妳做了什麼?」他嗅了嗅,空氣中有食物的味道。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餓了。
「湯面。」她遲疑了一下。「你要不要吃一點?」
「有多煮嗎?」
「有。」她煮了一鍋,才想起自己最近胃口不太好。
她替他盛一大碗,他剛坐下來,拿起筷子,就晞哩呼嚕吃了起來。
她的一小碗面早已盛好,但在他身邊,她緊張得不知怎麼揮動筷子。
「吃啊,怎麼不吃?」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不敢不從,低頭乖乖吞面。
夏鼎昌看她像是隨時都會驚跳起來的小兔子,一陣好笑。她怎麼會這麼膽小?他有這麼可怕嗎?慢著--
莫非那一夜,她也是在極度恐懼之下,順服了他的侵犯?
想到此,他的臉色忍不住又沉了下來。
可潔秀氣地喝湯吃面,腦子滴溜溜地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說。」他喝了口熱湯,進食分散了注意力,臉色梢霽。
湯頭的滋味淡了點,味道不太夠。他在心里下評語。
「我睡醒後,想了想,早上急著離職,是因為怕被你發現我……」她頓了一下,確定他了解她的意思。「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急著躲到別的地方。」
「嗯。」
他咬著蔥段,不錯,爆得還算香。
「但是我住在這里,會造成你的不方便,而且我也會很不自在。」
他開始吃面。「哪里不自在?」
面條好像煮得太軟了一點,勁道不足。
都很不自在!已這里太奢華了……」
「室內設計是采用極簡主義。」
「我知道,但……」她欲言又止。
他看出來了。「妳這麼怕跟我說話?」
「呃,不怕。」明顯的違心之論。其實不全然是怕,還有些靦腆。
「我賜妳免死金牌,妳有什麼話都直說。」他咬了一口肉絲。
肉絲鮮度是夠,但口感不是很滑潤,有點澀。
「這里的每樣東西看起來都很貴,我怕不小心踫壞了,會賠不起。」
老天,燙青菜還夾生!他皺著眉把小白菜咽下去。
「東西壞了,再買就行,不用妳賠。」
她呼出好大一口氣,不像是吐出心中塊壘,反而是喘不過氣,必須大口大口地吸吐空氣。
她放下筷子,決心說清楚。「夏總。」
「我已經不是妳的上司,夏鼎昌、鼎昌、阿昌,隨妳叫。」
鼎昌?她想起那一晚,她放肆直呼他的名字,把兩人判若雲泥的距離都拋諸腦後,彷佛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男人、她一個女人,忘情地交歡。
停--別再想了!
「請您先不要說話,讓我把話說完。」她不自覺地用起敬語,劃清兩人的階級界線。
他挑起眉,繼續吃面,意態悠閑,她迅速低下頭。
她的樣子好可愛。「妳打算對桌子說話?」
「不是,看著您,我……說不出話來。」
「對我說話,不要用『您』。」
「好。」她深吸一口氣。「夏總……」听到他不悅的輕咳聲,她隨即改口。「鼎……鼎昌,懷孕是一連串巧合,我沒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想望,也不會在未來拿小孩來威脅您……你,我會好好照顧小孩,您……你不必把我接過來照顧,我已經想過一些方法,可以自力更生,你不必擔心流落在外的孩子會挨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