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說什麼!」他喊了起來。「我真的很喜歡你,覺得你很親切。你從不會告訴我說我太小了不能想這個或是做那個,你總是耐心地听我說,把我當成大人,從不把我看成小孩,每次我回家,爸爸媽媽總是太忙,沒時間跟我談話,但你不會這樣,你雖有工作,卻仍然有時間照管你的家庭。」
「亞東……」娟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至少他還把她和他父母放在同等的位置,也許他只是羨慕她家庭中的溫暖罷了,而並非迷戀她本人。
「你不會跟我絕交吧?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多嘴,我保證。」他的聲調急得高了八度。「我會好好讀書,隨便你要我怎麼做,我都听你的,但請讓我偶爾到你家去走走,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我跟雙胞胎玩得不錯,對不對?」
娟娟再度軟化,他這樣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很有用,她想,也許她還可以做個無言的傾听者。再說,他快考試了,這是勸他少打電話的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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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大概十一、二點,娟娟才有自己的時間,她又興起到外頭慢跑,她喜歡跑步,在辦公室里坐了一天,回家又忙著照顧小孩,運動運動對健康也有好處。
當她覺得背後有人跟著時還不太確定,但她才半轉過頭去,期望發現一個她認識的人,卻迎面來了一拳,這一拳重得讓她跌倒在地,她雙撐在柏油路上想爬起來,然而另一拳又擊中她的肩膀,害她撞到行人道,下一瞬,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暗。
她大聲尖叫,叫聲劃破寂靜的街道,然而她還沒看到就感覺到下一拳又朝著嘴唇過來,她趕忙滾開身子,努力推開它,手指關節踫上堅硬的小腿脛,她听到有人咒罵一聲,然後她又開始尖叫,因為她感到一雙大而多肉的手抓住她毛衣的領口扭了起來,她聞到惡臭的酒氣。
那個人又開始攻擊,娟娟覺得肋骨上一陣疼痛,她再度尖叫,而他不斷踢她,並且死命按住她的嘴,天哪!他要殺了她嗎?他用盡力氣想要把她折起來似的,嘴里不停嘟嚷,拚命把她向路邊推擠過去。
娟娟從來不曾感到這樣害怕、這樣無助,他那麼大又那麼壯,她拚命地掙扎,想要從掌握中逃月兌,拚命喊著救命,然後,奇跡般地,救兵出現了。
「嘿,你在干什麼呀?」從對街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不要跑,你在干什麼?」
她自由了,娟娟眼淚汨汨流下,痛苦地躺在路邊,她听到壞人逃走的沉重腳步聲。
「你還好嗎?我听到你在尖叫。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吧?」一個穿著休閑服和短褲的年輕人扶著娟娟回到他家,然後又才打電話給她公公和警察。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娟娟痛苦而恐懼地描述剛剛發生的事情給警察听,並且接受醫生檢查。她的骨頭並沒有受傷,但臉上、雙臂及肋骨兩側均有多處青腫和擦傷。醫生在她頭上破皮處貼了兩塊膠布,還警告她要小心點,可能會留下黑眼圈。
警察听完她混亂的□述,有點懷疑地告訴她,他們會找到那個人,並且指責她說這整件事情都是她的錯,說她不該那麼晚還一個人在街上走。
她公公一直照顧她到上床睡覺,還泡了一杯熱騰騰的牛女乃來給她喝。令娟娟吃驚的是她居然睡得很香甜!第二天早晨她醒來時,仍然覺得又痛又懶,但她照了一會兒鏡子,決定還是去上班。臉上的青腫可以化妝遮掩,她的黑眼圈在眼鏡的掩飾下也不會太明顯。
「你為什麼不請一天假呢?發生這種事了,你還去上班?」
「不要緊的啦!請了假我就不能拿全動獎金了,我走了!」娟娟說著使出去了。
整個早上娟娟覺得全身隱隱作痛,午餐休息時間,詹彥年出去用餐以後,她就靜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暗自慶幸他整個早上都在研究報表,沒叫她做什麼事,甚至連抬頭看她一眼都很少有,當然更不會注意到她的異樣。
她吃了兩個三明治和半個隻果,然後抬起腿來,在傷口上涂一些藥,這時,錦清進來了。
「詹彥年去吃午餐還沒回來呀?嘿……你怎麼回事?」
「沒什麼!」
「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什麼忙?」
娟娟覺得拒絕不近人情,于是請他倒杯水。錦清先吱吱喳喳說了些有的沒有的,然後叫她坐著別動,跑去替她倒水。
「我告訴你別動的。」他回來看見她正在吞藥,斥責她道。
「說真的,我覺得我好難過!」她覺得很虛弱,開始後悔沒有留在家里休息,現在後遺癥發作,一想到十二小時前發生的事,她就不寒而僳。
「笨女孩!」錦清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關懷,平常他都是跟她嘻皮笑瞼,現在他輕輕拍著她的手說︰「我想你還沒有告訴老板吧?」
「告訴我什麼?」詹彥年正好推門進來,皺著眉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兩雙手,腦海中浮現出有色的畫面,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告訴我什麼?」他重復一次。
錦清正開口欲言,但娟娟阻止他。「錦清,我自己告訴他。」她認為他一定會夸大其詞,說得天花亂墜的。「我會沒事的,錦清,謝謝你的關心。」
有一會兒,她覺得錦清似乎堅持要留下來,但最後他還是走了,經過詹彥年身邊時,他對老板說︰「你送她回家,她幾乎要站不住了。」
「他太夸張了。」他走了之後,娟娟虛弱地說。詹彥年走近前來,第一次仔細注意到她的蒼白。
「他夸張什麼?你生病了嗎?老天哪!你干嘛不說?你根本不需要跑去告訴錦清呀!」
「我沒有跑去,是他自己到這里來,看到我不太舒服的。」娟娟自衛地說,他真是個自私的豬,只因為她下午可能要請假就這樣對她生氣。
「到底是--」冷酷的眼楮盯上她的面頰,他彎來,怒氣一掃而空。「你的臉怎麼了?還有你的眼楮?天哪!」
「我撞到了。」她懶得重述同樣的故事。
「撞到頭!你怎麼……」他被她的申吟聲打斷,因為他想把她轉向更亮的地方,卻踫到她肋骨旁的傷口,「娟娟?」他懷疑地叫她一聲。「你的肋骨也撞到了嗎?」他小心地問。
娟娟靠在桌子上,痛苦像浪潮一樣襲向她,她覺得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但她眨眨眼不讓淚流下來,她絕不在這個男人面前哭泣。
「娟娟,」他輕柔地扶著她的肩,聲音出奇溫柔,似乎知道她真的痛得不得了。「我想你最好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他是誰?你昨天跟誰出去了嗎?」
娟娟抬起頭來看著他說︰「我像是喜歡和搶匪約會的那種女人嗎?」
「搶匪?你被搶啦?什麼時候?」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顯然他也為她擔心。
「昨天晚上。」娟娟聳聳肩感覺到肩上那雙手的重量,卻不覺得討厭。「我慢跑的時候。」
「你一個人?」他臉上布滿責備的表情,令她想起昨天那個警察,她突然變得很生氣。
「沒錯,我一個人,有法律規定不能一個人出去嗎?還是因為某些些男人無法約束自己的行為,我們女人就應該躲在家里不出來?我猜你下一句話就要說都是我的錯了,是不是?我蠢得晚上一個人在街上走,活該被人搶劫、活該被人強暴?」
他古銅色的皮膚一下子變得死白。「天哪!你被強暴了嗎?」他的眼楮順著她的身體一路看下來,手也漸漸滑下她的雙臂,她的手臂在他強壯的雙手顯得異常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