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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暗夜到站的列车 第9页

作者:邱雨

“我真的没说什么!”他喊了起来。“我真的很喜欢你,觉得你很亲切。你从不会告诉我说我太小了不能想这个或是做那个,你总是耐心地听我说,把我当成大人,从不把我看成小孩,每次我回家,爸爸妈妈总是太忙,没时间跟我谈话,但你不会这样,你虽有工作,却仍然有时间照管你的家庭。”

“亚东……”娟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少他还把她和他父母放在同等的位置,也许他只是羡慕她家庭中的温暖罢了,而并非迷恋她本人。

“你不会跟我绝交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多嘴,我保证。”他的声调急得高了八度。“我会好好读书,随便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但请让我偶尔到你家去走走,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我跟双胞胎玩得不错,对不对?”

娟娟再度软化,他这样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很有用,她想,也许她还可以做个无言的倾听者。再说,他快考试了,这是劝他少打电话的好借口。

*****

那天晚上大概十一、二点,娟娟才有自己的时间,她又兴起到外头慢跑,她喜欢跑步,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天,回家又忙着照顾小孩,运动运动对健康也有好处。

当她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时还不太确定,但她才半转过头去,期望发现一个她认识的人,却迎面来了一拳,这一拳重得让她跌倒在地,她双撑在柏油路上想爬起来,然而另一拳又击中她的肩膀,害她撞到行人道,下一瞬,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她大声尖叫,叫声划破寂静的街道,然而她还没看到就感觉到下一拳又朝着嘴唇过来,她赶忙滚开身子,努力推开它,手指关节碰上坚硬的小腿胫,她听到有人咒骂一声,然后她又开始尖叫,因为她感到一双大而多肉的手抓住她毛衣的领口扭了起来,她闻到恶臭的酒气。

那个人又开始攻击,娟娟觉得肋骨上一阵疼痛,她再度尖叫,而他不断踢她,并且死命按住她的嘴,天哪!他要杀了她吗?他用尽力气想要把她折起来似的,嘴里不停嘟嚷,拚命把她向路边推挤过去。

娟娟从来不曾感到这样害怕、这样无助,他那么大又那么壮,她拚命地挣扎,想要从掌握中逃月兑,拚命喊着救命,然后,奇迹般地,救兵出现了。

“嘿,你在干什么呀?”从对街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要跑,你在干什么?”

她自由了,娟娟眼泪汨汨流下,痛苦地躺在路边,她听到坏人逃走的沉重脚步声。

“你还好吗?我听到你在尖叫。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吧?”一个穿着休闲服和短裤的年轻人扶着娟娟回到他家,然后又才打电话给她公公和警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娟娟痛苦而恐惧地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给警察听,并且接受医生检查。她的骨头并没有受伤,但脸上、双臂及肋骨两侧均有多处青肿和擦伤。医生在她头上破皮处贴了两块胶布,还警告她要小心点,可能会留下黑眼圈。

警察听完她混乱的□述,有点怀疑地告诉她,他们会找到那个人,并且指责她说这整件事情都是她的错,说她不该那么晚还一个人在街上走。

她公公一直照顾她到上床睡觉,还泡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女乃来给她喝。令娟娟吃惊的是她居然睡得很香甜!第二天早晨她醒来时,仍然觉得又痛又懒,但她照了一会儿镜子,决定还是去上班。脸上的青肿可以化妆遮掩,她的黑眼圈在眼镜的掩饰下也不会太明显。

“你为什么不请一天假呢?发生这种事了,你还去上班?”

“不要紧的啦!请了假我就不能拿全动奖金了,我走了!”娟娟说着使出去了。

整个早上娟娟觉得全身隐隐作痛,午餐休息时间,詹彦年出去用餐以后,她就静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暗自庆幸他整个早上都在研究报表,没叫她做什么事,甚至连抬头看她一眼都很少有,当然更不会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吃了两个三明治和半个苹果,然后抬起腿来,在伤口上涂一些药,这时,锦清进来了。

“詹彦年去吃午餐还没回来呀?嘿……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什么忙?”

娟娟觉得拒绝不近人情,于是请他倒杯水。锦清先吱吱喳喳说了些有的没有的,然后叫她坐着别动,跑去替她倒水。

“我告诉你别动的。”他回来看见她正在吞药,斥责她道。

“说真的,我觉得我好难过!”她觉得很虚弱,开始后悔没有留在家里休息,现在后遗症发作,一想到十二小时前发生的事,她就不寒而僳。

“笨女孩!”锦清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怀,平常他都是跟她嘻皮笑睑,现在他轻轻拍着她的手说:“我想你还没有告诉老板吧?”

“告诉我什么?”詹彦年正好推门进来,皱着眉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两双手,脑海中浮现出有色的画面,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告诉我什么?”他重复一次。

锦清正开口欲言,但娟娟阻止他。“锦清,我自己告诉他。”她认为他一定会夸大其词,说得天花乱坠的。“我会没事的,锦清,谢谢你的关心。”

有一会儿,她觉得锦清似乎坚持要留下来,但最后他还是走了,经过詹彦年身边时,他对老板说:“你送她回家,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他太夸张了。”他走了之后,娟娟虚弱地说。詹彦年走近前来,第一次仔细注意到她的苍白。

“他夸张什么?你生病了吗?老天哪!你干嘛不说?你根本不需要跑去告诉锦清呀!”

“我没有跑去,是他自己到这里来,看到我不太舒服的。”娟娟自卫地说,他真是个自私的猪,只因为她下午可能要请假就这样对她生气。

“到底是--”冷酷的眼睛盯上她的面颊,他弯来,怒气一扫而空。“你的脸怎么了?还有你的眼睛?天哪!”

“我撞到了。”她懒得重述同样的故事。

“撞到头!你怎么……”他被她的申吟声打断,因为他想把她转向更亮的地方,却碰到她肋骨旁的伤口,“娟娟?”他怀疑地叫她一声。“你的肋骨也撞到了吗?”他小心地问。

娟娟靠在桌子上,痛苦像浪潮一样袭向她,她觉得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眨眨眼不让泪流下来,她绝不在这个男人面前哭泣。

“娟娟,”他轻柔地扶着她的肩,声音出奇温柔,似乎知道她真的痛得不得了。“我想你最好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他是谁?你昨天跟谁出去了吗?”

娟娟抬起头来看着他说:“我像是喜欢和抢匪约会的那种女人吗?”

“抢匪?你被抢啦?什么时候?”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显然他也为她担心。

“昨天晚上。”娟娟耸耸肩感觉到肩上那双手的重量,却不觉得讨厌。“我慢跑的时候。”

“你一个人?”他脸上布满责备的表情,令她想起昨天那个警察,她突然变得很生气。

“没错,我一个人,有法律规定不能一个人出去吗?还是因为某些些男人无法约束自己的行为,我们女人就应该躲在家里不出来?我猜你下一句话就要说都是我的错了,是不是?我蠢得晚上一个人在街上走,活该被人抢劫、活该被人强暴?”

他古铜色的皮肤一下子变得死白。“天哪!你被强暴了吗?”他的眼睛顺着她的身体一路看下来,手也渐渐滑下她的双臂,她的手臂在他强壮的双手显得异常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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