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哪一次不是這麼說的!」嘩啦一聲,又是另一桶冷水。
別懷疑,凌家的奴僕們擅長潑冷水,而且一個比一個還沒大沒小,凌府的上上下下時常不守「家規」。
誰叫有個帶頭的老爺和小姐呢!
「寶萱!我說這次不一樣!」凌一碩怒道,他真的生氣了!這回不是說說而已。
「好,隨便老爺怎麼說好了,反正我已經和小豆子他們下好往,賭小姐和彤筠贏。」寶萱嘴里邊念著邊收拾幾上的茶碗。
「沒有人賭我贏?」凌一碩吃驚,他這麼被看不起?
寶萱搖頭,他們壓倒性的全賭小姐贏,結果沒有人當冤大頭,她正想找老爺當凱子哩!
「可惡啊!你們居然……好,沒關系!我賭我自己。」
他八成是被氣得失去理智了,居然和奴僕們賭起來,忘了自己是青天大老爺的身份。
老爺上當了!
寶萱心喜,有人當冤大頭,這錢吶!不想賺都不行。
她收下了茶碗和白花花的銀子先下去「招募賭徒」。
「等等,先到前頭去看看大仁他們回來沒有。」
大仁是他派出去抓女兒的捕頭,他的武功高強的不得了,有他在,應該三兩下就能抓回她們。
「知……」
寶萱還未說完,廳外便傳來一陣咋呼。
「小姐、小姐和彤筠……回……來啦!」
「咦?!這麼快!」凌一碩以為自個兒派去的大仁發揮了作用,哪知兩個小丫頭是自己回來的,根本不曾遇到大仁。
寶萱則是先溜到一旁去找賭徒了。
「爹——我回來了。」無精打采的聲音。
「老爺。」請安過後,彤筠便站在一旁,主僕倆恍若失了神。
「你們可回來了!花這麼大心思騙我,居然還敢回來,看我怎麼懲罰你們……咦!蓉蓉怎麼了?怎麼一臉憔悴?是不是在外頭睡沒睡好、吃沒吃飽啊?」
準備一展父威的凌一碩突地頓住,在見到女兒失神的模樣之後,什麼烏煙瘴氣都發不出了。
他再看向彤筠,她也是神色黯然。
到底怎麼回事?
「爹,我沒事,我先回房了。」凌想蓉一點活力也沒有。
凌一碩愈想愈怪,他從沒看過女兒這個樣子,他轉身欲問彤筠,誰知彤筠也是失了往常的笑容與精靈的俏模樣。
「你們這是怎麼著?失了魂嗎?」
是失了魂嗎?
兩人沒理會凌一碩,各自回到廂房里。
「怪事!莫非中邪了?」凌一碩叨念著,難不成真在外頭撞鬼了?
嗯……不好,他得趕緊去請道士來府里瞧瞧。
女兒活潑是不太好,可太安靜……也不好吶!
第五章
「南無觀士音菩薩、太上老君、二郎神、如來佛祖顯靈……」
凌府內,一陣鈴聲、咒語聲四起。只見一群家僕跟在身著灰色道袍、頭頂方形黑帽的中年瘦小男子後面,他走一步,眾人跟著走一步,忽而退了三步,眾人也跟著退。
仔細一看,灰衣男子的身後還「扒」著一個矮胖男人,原來是凌老爺。他一臉關切、渴望的跟在灰衣男身後,差點兒被誤會有斷袖之癖。
「怎麼樣?大師可看出端倪?」等灰衣男子告一段落,他迫不及待地追問。
「不好!大大不好啊!」灰衣男子俗稱道士,因只有一眉,外號一眉道士,他一開口,便嚇得眾人發抖。
「什麼?不好!是哪里不好?」凌一碩這下可急了。
「虎女加上天狗咬日,大大不好。」一眉道士又搖頭。
凌一碩追問下去,「那要怎麼化解啊?」
「持貧道算來,嗡嗎叭吧呢啤……」一眉道士口里念念有詞,半晌——
「沖喜!把虎女在天狗咬日那天嫁出去就行了。」
沖喜?!沖誰的喜啊?
凌一碩愕然,可听說這個大師曾經降魔驅鬼,還親手釘過僵尸,應該不會亂說才是。可虎女是誰啊?
「虎女在哪里?天狗咬日又是哪天?」
語罷,身後傳來一陣「ㄏㄡ」聲,語氣滿是不耐煩。
「老爺,虎女就是小姐啦!」寶萱听不下去了,挺身出面救主。
「喔!原來是……蓉蓉?!」凌一碩大叫,他是叫道士來驅魔,怎麼變成嫁女兒啊?
而且……他的女婿是誰?根本連個人影都沒瞧過。
「不成不成,我家蓉蓉還沒有對象,而且她年紀還小。」他想也不想地就拒絕。
「那就等死吧!」那一眉道士也絕,丟下這麼一句話擾亂人心之後,便沒他事一般,收工領錢回家。
「大師等一等……」寶萱攔住他的去路,又轉身面對凌一碩,「老爺,大師會這樣說一定有他的道理在,而且小姐已經十七歲,不小了,你再攔著不讓她嫁,恐怕改明兒個她就真失魂啦!」
「是這樣嗎?」寶萱的「危言聳听」可讓凌大人緊張了。他就是為了女兒中邪才請大師進府,若是沒治好的話……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蓉蓉再這麼繼續乖下去,他可不習慣,何況女兒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看她這副沒有活力的模樣。
他腦子一轉,既然女兒沒有如意郎君,那麼他就設法找一個。
「那好吧,大師,我決定了,請告訴我天狗咬日是哪天,我好設個擂台,準備比武招親。」凌一碩得意洋洋,這下子問題解決,他可以安心了。
「老爺!」
凌府上上下下的僕人皆瞪大了一雙眼,不敢相信老爺真要把小姐給嫁了!
瞧他樂在其中的模樣,看來可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天剛破曉,大地仍是一片寂靜。
匆忙回到天威山,他迅速地褪去黑衣,將黑衣收在櫃里,並由櫃中拿出一套儒衫換上,神色平靜卻略帶黯然地回到桌案旁坐下。
又完成一次任務了。
這個事實無法讓他心中的壓力減輕一些,因為他心里頭掛意的事不是這件,而是——
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林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讓他的心猛然抽緊,仿佛就此失落了什麼……他輕嘆了一聲,自己不曾擁有,何來失去呢?說這話未免太過。
可他的神情、說這句話時的憎恨之意,是那麼深刻且真實的存在著,他被他恨著,因為他綠矩的吻了他。
而事到如今,他竟然還是想不透自己為何會失控。
腦中盤旋不去的是他的身影、他緋紅的臉頰,還有……
不、不行,他不可以再想、絕對不行!
看來,他不能再延遲了,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成親,用以斷絕對他不正當的想望,用以證實他是正常的。
然而,心緒混亂的他不曾細想,已墜入情感深淵的他,拿什麼來證明。
「豆腐、豆腐。」他叫著寨里的兄弟。
不久,豆腐睡眼惺忪的走進門來。「哦——老大你回來啦!」
「嗯。」
「那老大是要洗臉還是用早膳?」
「都不用。我有事要你去辦。」
「啥?!」什麼重要事要交給他嗎?呵呵,被受重用的豆腐當下瞌睡蟲全跑光了。
「我要你盡快找到一個姑娘跟我成親。」延天煜堅定地說道。
「啊?!」豆腐掏掏耳朵,剛才大概是听錯了吧!
「我要成親,在最短的時間內。」延天煜再說一次,若不快快去辦,只怕他又會反悔。
「啊?!」豆腐捏了自己一把,喔!會痛,那表示……他既沒听錯也沒做夢,難不成是老大發瘋啦!老大不是曾經說過,他這輩子都不成親的嗎?
怎地……
啊!一定是當山寨頭子壓力大,發瘋了。
糟了糟了,他得快去通知大伙兒這個天大的消息。
他轉身想跑。
「該有的禮數不必省,記住,我要愈快愈好。」延天煜又丟出這麼一句話,豆腐當場愣住,老大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