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于台閣上,完全可以盡覽這千葉城的風光,是以她最愛這個地方。她忍不住唇角含笑,因為此地的建造完全出自于那個人的構思——那個與她相愛卻不能相守的男人。
沐流歌的出現,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因為在游玩的途中遇到了夕照的原因嗎?
她從不曾想過,十年前的故人會以這種方式來到她的身邊,但是她卻不敢再繼續問一下。
她在害怕,害怕那個人根本就已經不在意當年的諾言了……
「晚詞,終有一天,你會陪伴在我身邊!」十年前,分手的那一天,那個男人這樣霸道地對她宣布。
「不要說終有一天,那一天太遙遠了,你只要記得,我的離開,不是因為我們不再相愛,只是因為我們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等著我們。」那一天,她含笑冷靜地看著他。
「也許用不了很長時間,或者一年或者兩年,我一定會君臨天下,坐擁江山,不會再是當初那個被放逐的世子,晚詞,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那一天,即使面對的是離別,他依舊意氣風發。
「好,我等你,不管用多長時間。」她依舊含笑。
只是沒有想到,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不是他說的一年兩年,甚至也不是五年六年,而是整整十年。
十年里,她知道他稱王為帝,甚至封了皇後,可是她依舊不緊不慢地等著他。
可是當有一些小小的風吹草動昭示著他的到來時,她突然緊張了。
十年的時間,真的太久了。
好害怕自己已經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只是沒想到,妹妹居然會喜歡上流歌,直到現在,她都清楚地記得當年那個美麗精致的少年,是如何的心思叵測……
他的到來,真的只是一個偶然嗎?
第六章訴衷情(2)
「公子,將軍請你到她的房間。」僕女平南繞過假山匆匆走進了琴心曉築。
沐流歌撫著笛子站起身跟著平南朝雷夕照住的院落走,她住的地方是淥水居。
「到了,公子請留步。」平南含笑攔住他後轉身敲了敲門,「將軍,我已經把公子帶來了。」
屋里的雷夕照聲音古怪地應了一聲︰「好了,你先下去吧。」
沐流歌挑起一邊的眉毛疑惑地站在門口,過了片刻,一只手伸出了門外,估模了一下方向之後朝他擺了下手示意他進屋。
「關上門。」雷夕照又躲回在屏風後面指揮他。
沐流歌一笑,按照她的意思關上門,然後負手站在原地,「好了。」
「先說好,你不能笑話我。」躲在屏風後的雷夕照探頭探腦就是不肯出來。
「好,不論你現在的樣子有多麼可笑我都不會笑你,這樣總可以了吧。」他撫著手中的綠色玉笛,心里卻有掩飾不住的好奇。
「那……我出來了。」雷夕照遲疑了一下,猶猶豫豫地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沐流歌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心里有一口氣悄悄提了起來,讓他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她果然換上了女裝。
見慣了她一身素衣金簪的模樣,沐流歌根本沒料到自己會看到一個這樣的雷夕照,那一身紅色映襯得她的眉眼愈加生動飛揚,即使她站在那里不動,也會讓人把所有的注意力凝聚在她的身上,那種燦爛耀眼,像天生適合站在陽光下的人。
她穿的是一身奪目的紅衣,衣袖、領口、衣擺處都瓖了兩指寬的黑色緞邊,上面細細繡著些閑花,顏色也是極為相近的,不仔細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頭發輕輕挽了個流雲髻,除了那黃金鳳簪外依舊沒有別的裝飾物,鬢邊的兩綹長發婉轉垂下,越發顯得一雙眼楮顧盼生輝,秋水盈盈,仿佛含著情,噙著笑,讓他忍不住……為之失神……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他來到這里……實際上不是因為她……
可是來到這里之後,幾乎每天都讓他覺得平靜無比,他不再戴著那張飛揚的面具,但是對她卻依舊很冷淡,可是她卻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只是……他越來越發現,他的冷淡,似乎也越來越難以抵擋她所帶給他的心緒上的波動了。
他以前的那兩張面具都不再適合用于現在這種情形了。
他無法再對她視若無睹。
他該拿她怎麼辦?
見他不說話,雷夕照更加不自在起來,別扭地扯了幾上的衣服,試探地問他︰「很難看?」
沐流歌搖頭,「不……很美。」
「真的?」她忍不住滿臉笑開了花,一身紅衣更是襯得那笑容鮮活無比。
沐流歌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既然你看過了,那我就月兌掉吧,我覺得穿在身上怪怪的,還是換下來比較好,免得別人笑我。」她說著就要把沐流歌推出房內。
制止了她推他出房的動作,沐流歌拉住她的手,「就這樣穿著,我們去看你說的木桑花,你不是說三月一過,花就要謝了嗎?再不去,就真的看不到了。」
「穿成這樣出去?那全城的人豈不是都要看到我這個樣子了?那怎麼可以?嬌嬌弱弱的,一點兒也不像我了。」她不樂意地抗議。
「為什麼不像你了?沒有誰是天生的強者,全部都是後天才賦予的那些特質,即使嬌弱一天又有何妨,可以換我來保護你一天,」沐流歌淡然一笑,突然挑眉看她,「不許月兌掉這件衣服,不然我就不要嫁給你了。」
這絕對是威逼利誘!絕對是的!
她居然在他的甜言蜜語以及威逼利誘之下,就那樣暈暈乎乎地在府中一干人等錯愕驚詫震驚的目光中被他拉走,騎著馬朝涼肇國的後山奔去。
路上的行人在他們經過的那一瞬間無不瞪大了震驚詫異的眼楮,那……那個人居然是他們的鎮國將軍?
涼肇國皇宮內的于台閣上,依然有人在喋喋不休,雷晚詞含笑听在耳中,轉瞬便將它們拋之腦後。
「總之,將軍是絕對不可以娶那個陌生男人的,如果要擇婿,紀大人和顧丞相已經是最好的人選了。」
雷晚詞听在耳中忍不住想翻個白眼給他們看,嘮叨了那麼些天,結論居然只有這一句,有膽量的話自己去找夕照說去,老是讓她做傳話人,郁悶。
她側臉看向將軍府的方向,夕照啊夕照,姐姐今天可是被你連累不少啊。
咦?
雷晚詞的注意力被遠處飛奔過來的一騎人馬所吸引,那是……
她忙不迭地招呼那幾個頑固分子過來︰「你們看!」
看什麼?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還沒來得及發問,便被那騎馬疾馳而來的人牢牢鎖住了視線。
白衣飄然皓然如月的男子。
紅衣似火笑靨勝花的女子。
一對璧人。
一對璧人!
一時間于台閣上的眾人全部默然,就那樣看著他們縱馬直奔後山而去。
「還有什麼意見嗎?」看著左右眾人呆滯的反應,雷晚詞開口一笑。
沒有人回答。
那就是默認了?
「將軍!」
一個面色冷毅的男人突然出現在沐流歌的視線中,那個男人甚至根本都不看他,只是正色看著那被他緊擁在胸前的女子。
「紀大人?」雷夕照挑眉看向攔住她坐騎的人,「有事嗎?」
紀若愚愣了一下,看著她那一身女兒裝扮有些失神。
沐流歌微微皺了下眉,將雷夕照更緊地困在懷中。
突然不喜歡別人來覬覦她,更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失神的樣子。
「你知道此人是誰嗎?」紀若愚回過神來,伸指指向沐流歌。
「我知道。」雷夕照點了點頭。
「身世身份過往行為完全一清二楚?」紀若愚原來就剛毅正直的臉此刻板起來還真有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