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見得,我要試試。」她把拼圖板放在膝蓋上,然後把那些圖塊放到一邊,從里面拈了一塊放到她認為的最正確的地方。
「我只見過一個人玩拼圖玩得不錯,但是這一塊的話,起碼也要一天搞定。」他可沒有輕視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她死那麼多腦細胞而已。
「那個人是誰?」她狀似無意地問起。
「一個老朋友。」他微笑,淡淡地一句話帶了過去。
「哦。」她輕輕地接了一句,沒有追究下文的興趣,繼續研究面前復雜的拼圖。
原圖是一張風景人物圖,淡藍紫色的薰衣草田里站著一個戴著帽子的小女孩,背影孤孤單單的,但是那大片大片淡藍紫色的小花卻盛開得那麼絢爛熱烈,仿佛是兩個極端,一個那麼寂寥,一個那麼喧鬧。
「你可真會買東西。」她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你有興趣?」他微微揚眉,「你有興趣的話就帶走慢慢拼,反正放我這兒也是白放了,浪費。」
「是嗎?那我可不客氣了,拼好了我請你看成果。」她忍不住莞爾一笑。
他在駕駛座上沒有回頭,只是笑了一下,抬眸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
第六章相似(2)
她也沒有做聲,認真而專注地看著膝蓋上的拼圖,偶爾放上一塊進去,直到被自己的手機鈴聲打擾,這才放下了拼圖的事。
看一眼前面齊東陽的背影,她輕輕咬了下唇,這才拿過手機接通了電話。
「HELLO。」電話那頭的司駿依舊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口氣風騷得要命。
「你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簡直像是在辦公事,這樣的說話方式讓她自己都有點受不了了。
丙然那頭的司駿大受打擊,「拜托你表現得興奮一點、親熱一點好不好?」
她忍俊不禁,「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要我興奮親熱?你殺了我吧。」
「我才不要,難道你是要我這輩子打光棍嗎?」他立即叫起來。
她忍不住耳根發熱,啐了他一口︰「你再說這些混賬話,小心我就不理你了。」說著話,卻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向齊東陽。
他的耳朵里塞了耳機,看樣子好像是MP3,是因為她打電話的緣故,所以才把MP3拿來用的嗎?
她的目光順著他乖順的發尾一直落到他的肩頭,他坐在前面的時候,腰背都很筆直,肩膀處的衣服褶皺形成的弧度有種格外堅毅的味道。
她慢慢垂眸,繼續認真听司駿說話。
「我大概後天就可以回市內了,你到時候有時間嗎?」司駿興致勃勃地詢問。
「後天?」她遲疑了一下,「我不清楚,因為我今天回家,已經請過假了。」
「回家?」他立即指控她,「我不在的時候你偷偷回家?」
「什麼叫做偷偷回家?」她微微笑,車子拐了個彎,有陽光正好側照了進來,一瞬間的明亮後隨即車內又暗了下去。
快要入夏了吧,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趕得上最後幾天的花事。
她伸手搖下車窗,外面的風「呼」的一下灌進來,她仿佛受了驚嚇似的,朝後猛地靠了過去,膝蓋上的拼圖板幾乎都要翻掉了下去,連忙伸手給按住,但是上面還是有不少剛才拼好的圖塊給打亂了,薰衣草田中間出現了一片混亂,那一小塊狼藉的空白就像是突然被掏空的心髒似的,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內容。
微微嘆一口氣,她只好再一一幫它們復原。
齊東陽抬頭看一眼後視鏡,發現她的臉上又出現那種怔忡的神情,他不自覺地揚起了一邊的眉毛。
總是這樣,在沒人發現的時候,她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上一刻有多明快,下一刻就有多迷茫,仿佛前一刻那個會說會笑仿佛很快樂的人不是她一樣,又或者人前的明快只是偽裝,這樣的她才是真的她?總是滿月復心事的樣子,真的很懷疑,究竟是怎麼樣才可以像她那樣,似乎強顏歡笑也能做到幾乎沒人察覺。
電話里的人是誰?是那個送花給她的人嗎?
那個人有沒有看過她這個樣子?
還是她的不快樂正是因為那個人才引起的?
風透過半敞的車窗鑽進來,他耳朵里充斥著MP3里的歌聲,一顆心卻悄悄流連在她身上。
男人習慣保護弱者,純粹是他們大男子主義在作祟,但是此刻,他不僅僅表現出了濃濃的保護欲,他還對她這個人充滿了好奇。
要怎樣,才能明白她此刻在想什麼?
她似乎是很怕他的,雖然現在可以很熟稔地說笑,但是他知道,一有機會,她就會從他身邊逃離,仿佛是刻意要劃出的距離,一旦超越這個距離,她全身就仿佛警鈴大作,提醒著她快點走開。
她……
影影綽綽中,對面好像有輛車迎面開了過來,身後的座位上傳來她的驚呼聲︰「小心!」
他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打方向盤,車子朝左側去,和迎面而來的車子擦身而過,只有毫厘之差,堪堪避了過去。
他沒有回頭,抱歉的話已經月兌口而出︰「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沒關系。」她反倒安慰他,手中的電話已經放了下來,「在想事情?」
他不好開口,只好顧左右而言他︰「電話打完了?」
「嗯。」她點了點頭。
頓了一下後他以為她還要說些什麼,她卻又安靜了下來。
「是那個FLOWERSPRINCE?」想到同事們送那男人的外號,他微微笑了一下。
她一怔,隨即不自在地應了一聲︰「是吧。」
「你男朋友?」他很八卦樣地刺探。
「不是,」她仿佛急急分辯一樣,「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他疑惑地皺起眉,「听你們說話好像不太像呢,難道你們沒有在一起嗎?」
他只差沒有明白無誤地跟她說她是處于戀愛中了。
她卻愣住了,半天沒有接他這句話。
是嗎?
她做了什麼會讓別人以為她和司駿在一起了?
都說人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這次呢?會不會是真的正像他說的那樣,其實她已經算是和司駿在一起了?
明明她沒有忘記她愛的那個少年不是嗎?
「你根本就是習慣了司駿的呵護。」心里頭有個微弱的聲音一直在提醒她。
她沒有!
她沒有忘記誰才是她愛的人,她從不曾忘記過!
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那麼,司駿算什麼呢?
在她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他像一棵樹一樣,擋在她身前,細心地陪伴在她身邊,像她的精神支柱一樣,牢牢地為她撐出了一方晴天。
她感激他,多過了喜歡他。
或許別人可以接受這樣的感情,但是她……絕對不可以。
在她心里還有著另外一個人的時候,絕對不可以。
或許是她太自私了,她明明知道司駿對她的感情,卻還是放任自流,任他付出,而她理所當然地接受,心中牽牽念念的,卻另有其人……
陽光那麼好的天氣,她卻突然覺得冷,心仿佛跌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暗淡、憔悴。
「沒有。」她突然開口,一半是解釋給他听,另一半,卻像是證明給自己听。
「呼」的一聲又一陣風灌了進來,齊東陽連忙伸手去搖車窗,「你說什麼?」
「沒什麼。」她微笑,低下頭認真地看那拼圖。
他卻突然開了口︰「你是不是怕我?」
她無奈地笑,「是啊,我好怕你的。」
「真的嗎?」他很懷疑。
「是啊,怕死了,見到你就想立即逃開。」她想到之前的某天他似乎也這樣問過她。
「真的?」他失望似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