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女孩子應有的圓潤紅暈她統統都沒有,在爺爺的要求下,她更是養成了沉默寡言的習慣,站在異性面前,她手足無措,完全做不出瀟灑隨意的風姿。
包何況,他是這樣俊美和耀眼。
她更是發慌。
「你呢,你不也沒上課?」他單手抓過書包甩在肩頭,笑笑地看著她。
「我……我不一樣。」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懂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後就跟著她慢慢走。
她不安地回頭看他一眼,遲疑地停下了腳步,「你……」
「沒事,你走你的。」他笑嘻嘻地對她揮揮手。
她走了兩步,然後再轉過身去,苦惱地咬著唇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
「怎麼不走了?」他一跳兩跳跳了過來,笑嘻嘻地看著她。
「你……」她的臉漲得通紅,看著他明亮的眼神,感覺自己有種無所遁形的尷尬和心慌意亂。
他是故意的嗎?他是故意的吧?
他笑起來,看著她的窘態只覺得滿心里都那麼快活,伸手拉了一下她的發尾,「不逗你了,別這樣。」
她如釋重負,抬起頭看著他盈盈一笑,他卻不知道為何,愣了一下後笑著移開了視線。
她多喜歡他的微笑啊,到現在她都還記得,他的唇習慣微微揚著,眼楮彎出了溫柔的弧度,眉毛舒展開來,像春風一樣,在水面拂出淺淺的漣漪。
誰說她冷情?她只是一直都愛著那個特定的人而已。
司駿很好,但是他終究不是她的那盞茶。
每個人命中都有一個特定的天魔星,司駿自認為,他命中的天魔星,分明就是阮秋笛。
是怎樣遇到她的?
還記得那時候他在醫科大學讀書,正好在醫院做實習,因為學業成績很優秀,人物又極風流出彩,所以每次在醫院食堂吃飯,他身邊總圍著好些頗具姿色的小護士,他並不熱情,但是依舊很享受那時的時光。
男人都是有虛榮心的,他自認為自己很正常,也習慣了眼下的生活,寂寞了就接受她們的邀請,純粹打發時間。
遇見她的那一天,和往常並沒有什麼兩樣,上班下班,然後準備和某個美女護士的約會。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偏巧就在他下班的那一刻,醫院里騷動了起來,七八十來人抬著一張簡易擔架撲了進來,一迭聲地催著醫生救命。
本來他是要下班的,可是鬼使神差一般,他湊過去看了一眼,就見擔架上躺著個恐怖的血人兒,手腳上的撞傷不提,一張臉上亦是血漬斑斑,看起來恐怖到了極點。
他只略略掃了一眼,已經大致估量出她的傷勢有多嚴重,要修復完全的話,只怕不是三兩個月的事,嘆了口氣,他正要走開,卻有一只手,牢牢拉住了他的衣服下襟,血人兒的喉嚨里拼命擠出了幾個字——
「我不要死……救我。」她說。
她的手小小白白,上面驚心動魄地沾染著殷紅的血漬,那一刻,他詫異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就見她居然奮力睜開了眼楮,一時間只覺灼灼如流光,燃燒著不甘。
自此沉淪。
那個時候她多大?十六歲?還是十七歲?一晃到如今,居然也有六七年了。
他問過她怎麼會被車撞得這麼厲害,她只是笑,說是自己不小心,太心急的原因。後來她畢業後找了工作,卻不知道為何居然克服了一度的心理障礙,而且最後還學會了開車。
他總會想到初見她時她的那種目光,那樣積極的生命力,讓他全身心震撼,無法不去動容。
她注定是他生命中的天魔星,一見到便再也逃不開宿命的安排,他是無神論者,但在這一點上,他卻堅持至今。
緩緩將車子靠近人行道,停在合適的位置,他下車走近那站在路邊發呆的小泵娘。
「HELLO。」他對著她笑,上下打量著她,沒有忽略掉她此刻落寞的神情。
總得想些什麼法子哄她開心才是,他心里如是想。
「嗨。」阮秋笛頓了一下,然後才開口和他打招呼。
「發什麼呆?」他笑著顧左右而言他。
「沒什麼。」她笑笑,仰起臉看他,「你明天還要上班,今天干嗎又要來接我?沒必要的,我走回去就好了。」
「誰說沒必要?」他堅持,看著這讓他心疼的小泵娘,「難道你要我丟下我的小泵娘自己在家睡大覺?」
「說什麼呢?」阮秋笛大為尷尬,一張臉微微發熱,「你就喜歡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司駿立即叫屈,轉臉看她身形單薄孑立一旁,伸手將她拉過來往車子里推了過去,「上車,我帶你去吃東西。」
她最近瘦得厲害,越發顯得下巴尖尖,好像臉上只剩下一雙大眼,每每讓他看到就覺得憐惜無比,或許她可以縱容自己這樣瘦下去,但是他卻不允許。
「去哪里?」她坐上車後問他。
「隨便看看吧。」他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即發動車子走人。
她坐在車子里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她不是多話的人,但是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傾訴的願望,只想說些什麼,有些隱秘的心事幾乎都要沖口而出了,卻又要被她狠狠壓在心底,噙在口中,只好不停地說著別的什麼來分散心思。
到了地方卻看到餐廳里燈火明亮,人倒不怎麼多,很安靜,進去了之後發現環境也很好,干干淨淨看起來舒服無比。
「你怎麼知道這地方?」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悄悄問他。
「朋友介紹的。」他可沒敢說是有美女曾經在這里約過他。
「哦。」她似笑非笑,點了下頭。
吃東西的時候他和她說話︰「最近有回家嗎?」
她抬頭看他一眼,瓷質勺子不小心在碗口輕輕踫了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沒有。」
「我听說桃花已經開了,再不去,恐怕就看不到了。」她家住在城市郊區,那兒有一望無際的桃林,他曾經去過一次,直到現在都還念念不忘。
「你隨時都可以去看啊,又沒人攔你。」她只是笑,細細地品嘗面前的食物。
他立即沮喪萬分,「你明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她咬著勺子笑吟吟地看他,神情俏麗,容色宛然,直看得他心里一陣一陣地跳,只好掩飾性地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她又開口︰「最近公司事情蠻多的,我已經跟家里人說過了,可能過一陣子才回去。」
「可惜了今年那麼好的桃花。」他嘆了口氣。
「不會啊,縱然少了些舊人,自然會有別的新人欣賞。」她想到那一片桃夭盛景,言語間突然也摻雜了些許遺憾。
「還是回去看看吧,要不我送你,順便帶我也去看看?」他卻又笑起來,如意算盤打得極好。
「你想干嗎?」她白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話里有話。
他大受打擊,嘆了口氣,鼓舞士氣後重新追擊,「什麼時候做我女朋友?」
「這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她微微咬了下唇,低眉順眼,就是不抬頭看他。
「你也拒絕我好多次了。」他看著她那樣子,心下一陣失望。
她只用力咬著唇,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撞在碗沿丁當作響,響了幾下後她又覺得尷尬,只好松開手去。
「沒關系,」見不得她委屈的樣子,司駿笑了起來,給她、也給自己找台階下,「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反正我都已經被打擊慣了,不怕的。」
她偷偷松了口氣。
司駿就這一點最好,永遠不會強迫她做她不開心不情願的事情,永遠都不會讓她陷入尷尬的境界而不伸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