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現在她還是應該蠻有成就感的,從以前的路痴到現在可以熟練地駕駛車輛,這兩年里,她的改變是以前從沒有過的,若不是齊東陽逼著她改掉路痴的習慣,或許到現在,她依舊還是那個走在路上不斷戰戰兢兢的路人。
學會遺忘、學會掩飾、學會微笑,這個都市,只有堅強的人才可以活得更好,雖然她做得還不夠好,但是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到她自己都相信只要她肯,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車子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路客酒吧前,她開始打電話給齊東陽,掛了電話後,她拿了自己的東西下了車,站在一旁靜靜地等他出來。
這就是都市里的夜生活嗎?
她看著身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輕喟,路燈將影子拉得極瘦極長,讓她想起來自己曾經也有過這樣瘦削蒼白的樣子,一時不由得入了神。
「這麼快?」仿佛不過眨眼的工夫,便有人在她身後笑著開了口。
「沒有紅燈,所以我就一路殺過來了。」她回身微笑。
「給你介紹,」齊東陽微笑地將身邊的女伴介紹給她認識,「慕容靜水。」
他身後的女孩子便微笑著伸出手來,「你好。」
阮秋笛驚訝地挑著眉,看著她的打扮,利落的馬尾,簡單的休閑運動衣,片刻後才伸手出去,「久仰大名,我是阮秋笛。」她的手極涼極冰,慕容靜水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因為那半分好奇,她便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
「我有沒有見過你?」慕容靜水看著她面善,忍不住就開口,一旁的齊東陽立即笑了起來。
「沒有,我們怎麼會見過?」阮秋笛仿佛略帶尷尬窘迫之色,低首笑了一笑。
「沒有嗎?」慕容靜水笑了起來,「難不成是上輩子見過,這一世還記得?」
齊東陽笑著連連搖頭,看向她們兩個,「走吧,一個一個送你們回家。」
阮秋笛卻突然開口︰「不要了,我家離得近,我慢慢走回去就成了,你還是送靜水回去吧。」
沒有人注意到,第一次和慕容靜水結識的她直呼了她的名字。
「一起走吧,這麼晚了。」慕容靜水拉住了她。
「不用了。」她連連搖頭。
「走吧,不用跟我客氣。」齊東陽再次開了口。
「不是客氣,」阮秋笛微笑,「夜色那麼好,我只是想自己走一走罷了。」
齊東陽無奈搖頭,「你還真有閑情逸致。」
「不可以嗎?」她微笑,對他們揮了下手,「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慕容靜水在她身後開口。
阮秋笛回眸一笑,對她又揮了下手,「你們也是。」
齊東陽幫慕容靜水拉開車門,「走吧。」
「今天就勞煩你了。」慕容靜水看著他一笑,微微傾身上了車,齊東陽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也跟著上了車,車子響了兩聲,隨即馳離路客酒吧。
相反的路上,阮秋笛沿著人行道慢慢前行,直到身後的車子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她才回頭,看著它離開的方向。
握緊的手終于可以放開,手心里有指甲掐出來的痕跡,深深淺淺。
她微微一笑。
郎才女貌,或者也可以說是女才郎貌,這樣多好。
斷不會再像那些三流劇本中所編造的。
沒有好下場。
第二章回憶(1)
不是沒有過夜游的經歷,只不過她很少夜游而已。
一個人,慢慢走,心情只會越來越壓抑,身邊疾馳的車輛、擦肩而過的路人、明黃繁華卻寂寥的路燈燈光、喧鬧的夜市。
熱鬧倒是真的,只是不屬于她。
從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依她的性格來說,她永遠也玩不起來,她習慣了安靜,習慣了默默地接受,從來不知道主動,這樣的性格讓她自己都覺得討厭。
有多久了?
記憶中唯一一次主動的下場,慘痛得讓她不想去回憶,所以她開始抗拒主動,就像是被蛇咬到的人,很久很久以後看到一截草繩都會嚇出一身冷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所以,就這樣吧。
她的手指捏緊又放開,借著這樣神經質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紊亂如潮的思緒,直到手機突然響起來。
「找我什麼事?」她不冷不熱,心里閃過一瞬間的歉意。
司駿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對他假以過辭色。
但是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就像現在,他依舊興致很好的樣子,沒有因為她的冷淡而毅然放手,「沒有事就不可以找你嗎?」
她咬唇淡淡而笑,「那倒也不是。」
身後傳來車輛的喇叭聲以及紛雜的人聲,他疑惑地「咦」了一聲,「你在外面?還沒回家?」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聲音里含了絲淡淡的委屈。
「吃飯了沒有?」司駿壓下心中瞬間的愛憐,柔聲問她。
「還沒,等下回家再說。」她看著腳下的路,暗淡的光映出灰灰白白的痕跡,仿佛可以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一樣。
「你現在在哪里?」司駿急急開口。
她抬頭四顧了一下,報了個地址過去。
「你等我去接你,站那里不要動。」他說完這句話就匆匆忙忙掛了電話,仿佛都能看到他沖下樓開車的樣子。
抓著手機發呆半晌,她這才遲疑著將它放回去,看著身邊車來人往,想要往前繼續走,想到剛才司駿的話,她又只好站在路邊發呆。
也只有司駿能忍受得她現在這般的怪脾氣,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偶爾再听她發發牢騷,接受她心情好或不好時的種種怪異舉動。
丙然是愛得比較多的那個人比較委屈,依司駿的條件,他完全可以找到更好更適合他的人,但是他卻偏偏認定了她,所以他寧願委屈。
她常常覺得抱歉,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讓他干脆放手,但是她知道他不會的,就像她,真的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又怎麼會是說放手就放手的呢?
一直到現在為止,她都還能清晰地記得自己喜歡過的人是什麼樣子。
一直都還記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彼此的樣子。
那個時候,剛好學校的運動會散場,她隨著人流出了學校大門,路上人多車更多,一不小心就會釀成禍事。
「看什麼呢?」他像個壞男孩一樣痞痞地叼了根煙掛在唇邊,鳳眼斜斜睨她,似笑非笑。
她卻只是呆呆地看著他清晰分明的眉眼,雙手無意識地揣在口袋里,摳著口袋里衣服上的線頭。
「怎麼?嚇傻掉了?」他丟開口中的煙,大步走到她身邊,扳著她的臉左看右看,「沒有啊,一點兒傷都沒有。」
她被他粗魯的動作晃醒了,這才如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跳了開去,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干嗎?」
「醒了?」他一笑,神情可惡到了極點,但是看在她眼中,卻帶著三分風流倜儻的意味,好看得讓她不自覺地臉發燒。
「謝、謝謝。」想到剛才若不是他伸手相助,恐怕她已經被車撞到,所以她感到後怕之余,亦誠心向他道歉。
「謝、謝謝。」他學她說話,學完之後卻大笑了起來。
她看著他身上的學生制服,胸口松松的沒有扣上扣子,書包丟在腳邊,人懶懶散散的,頭發極軟極垂地半掩住他明亮狹長的鳳眼,「你怎麼……不去上課?」
而且他還抽煙,看起來像個小太保,要是爺爺看到了,一定會要求她離他遠遠的。
「上課?」他笑了,帶著幾分不正經的戲謔看著她。
她不安地動了一下,清晰地知道她的樣子有多麼單調。
面色蒼白,身材瘦削,頭發束成馬尾,整個人沒有一絲顏色。